谢霖人已经到了医院,去看了一眼陆薇薇,替她报了个平安,把秦一乐替了回来,顺便挨个和受了伤的「热心市民」旁敲侧击地谈话,其过程有多艰难险阻就不说了。
秦一乐也奔波了一天,原本谢霖是让他回家休息的,谁知道他一听老大出了事,二话没说也赶回市局,加入了看录像大军。
谢霖临走前,点了一个姓吕的小兄弟去应呈家盯着江还,话也没敢说太明白,只让盯着,而小吕一见江还居然自己跑到市局来了,自然觉得没什么大事,继续忙着给应呈翻案,将江还这个人物抛到了九霄云外,连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市局的,都没注意到。
兰城燥热了一个月,气温只升不降,连日的大晴之后终于盼来了这一天的大雨,当然下得格外痛快,仿佛要在这一晚上,把积了一个月的水分全部挥洒干净。
江还那把可怜兮兮的雨伞在这样的暴雨天根本派不上用场,左右身上也湿透了,索性就把雨伞一丢,深一脚浅一脚,就这样跌跌撞撞走向城西的一家废弃仓库——位于陈家弄,郑远峰逃亡尽头的那个地方。
他没告诉应呈,不久前,他曾在这家仓库邂逅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所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郑远峰最后会跑来这里,知道应呈他们会被困在哪个下水道,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去,等待应呈的唯有死亡。
——他在开局,就拿到了这场阴谋的剧本,且不得不参与其中。
他走进漆黑一片的旧仓库,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冷得他血管都好像被冻住了,动一下,关节就「沙啦啦」地响,跟外面的雨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诡异的二重奏。
“你在哪!我来了!你出来!”
无人回应。
唯有水渍滴滴答答,有人在黑夜里身影模糊,仿佛水鬼一般悄然无息地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地无声,拖曳着一件宽大雨衣,彻底没入黑暗。
他又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继续大声喊道:“我知道你在!你一定在!你出来!你不是想见我吗?我来了!你出来!”
依然无人回应。
“我说过,有事冲我来,别动应呈!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出来见我!”
废弃的旧仓库里,一片寂静。
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摇摇晃晃「咚」一声跪倒在地,又艰难地爬了起来,顾不上喊疼,只是继续喊道:“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我背叛了你,是我的错!我愿意赎罪,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别动……求你了,求你放过应呈!”
除了外面瓢泼的大雨,周围依然静默无声,仿佛世界都被压缩成一个球,这个晶莹剔透的球里,只剩了一个他。与世隔绝,孤独永恒。
仓库里的废弃木箱堆了足有两米多高,隔绝出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区域,他在黑暗里手脚并用,一次又一次地低声呢喃,道歉并忏悔,可无论说多少遍,也没有人来回应他深不见底的悔恨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