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都坚持抄完一本,虽然有时候会抄到半夜,倒也没落下第二天该做的修行。直到周五下午,他陪鹤棠大师去西杭市佛教协会,参加一季一度的佛法交流会,遇见了云霞寺那位新任的住持了因大师。
这位住持方丈是八年前出家的,虽然接任云霞寺住持已有五个月时间了,但他在出家之前的经历仍旧是众人会议论的话题。
纪北宁跟在鹤棠大师身边,在交流会结束后,旁听了两位住持所聊的话题,其中就包括了因大师早年的经历。
三十岁之前,了因大师的人生可谓一帆风顺。他在二十五岁就以博士生的荣耀毕业,更在自己钻研的生物领域大展拳脚。然而二十九岁生日那天,一场交通事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不但带走了他的父母和妻儿,也让他险些变成了高位截瘫。
在历经了一年的治疗和思想上的转变后,他决定放下俗世,投身佛门,成为一名最普通的洒扫弟子。
琮尧也在旁边,听到这里忍不住了,问了因大师有没有过后悔的念头?
了因大师淡然地笑道:“佛偈有云,一念因种一念果,人活着最难的便是放弃与重新开始的勇气。”
“当初的决定在很多人看来确实可惜,我也曾犹疑过是否有必要至此,毕竟前半段人生也是努力付出才得来的。”
“不过那时我已没什么好留念的。也幸亏想通了,否则又怎会明白后来的人生才更适合自己。”
琮尧似懂非懂地点头,转过脸想跟纪北宁讨论下,发现纪北宁神色复杂地看着了因大师,不知在想什么。
回去的路上,纪北宁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仍旧是一言不发。等用完晚粥后,他到卫生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趁琮尧去做晚课时独自到了鹤棠大师的房间。
下午听过了因大师的故事后,纪北宁已经有了决定。
这几天抄佛经,在各种倒背如流的经文和典故中沉浸,已让他悟出一些与过往不同的见解。而了因大师豁达的心态也点醒了他,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难事,只有放不下的贪嗔痴。
敲了敲鹤棠大师的屋门,纪北宁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门被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药油味。他忙问开门的人:“师兄,你受伤了?”
僧衣宽大的袖子被宥阳用麻绳固定在肩膀处,露出的两条胳膊却没什么异样。宥阳回答道:“没有,你来找师父是有事?”
纪北宁点了点头,宥阳便侧身把他让进来。
那股药油味在房中更刺鼻了,纪北宁捂住鼻子,径直走到里间门口,一撩开珠帘便愣住了。
鹤棠大师正坐在床沿,一双膝盖不但颜色青紫,更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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