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几乎是他们释放压力的唯一机会。
也几乎是他们努力活着的最强大动力。
按部就班的格子间,早就将他们的生活裹得密不透风,日复一日的琐碎工作,也就早就将人内心的激情与期盼一点点磨碎。
生活在底层的人,每日为了生存而忙忙碌碌,一辈子住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与那些蛇虫蚂蚁又有什么区别?
或者说,他们甚至连虫蚁都比不上,至少它们能见到阳光,能自由的选择巢穴。
赵青松拉着自己十岁的女儿,望向那群接受免疫手术后坦露在星空下笑的肆意的人,隔绝了他人视线的防护服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羡。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毫无忌惮地释放出自己对林外的无限向往。
安全区内的人对林外的宣传很不好,说他们是野蛮人,说他们在自寻死路,说他们的后代携带的都是致病基因,说他们是洪水猛兽。
可尽管如此,赵青松知道,围在小广场外、罩在防护服内的这么多沉默的人群中,至少此时,没人不羡慕他们。
在阳光下奔跑,在星空下欢笑,席地而坐,随处可眠。
这种几乎只存在于语文课文与古地球小说中的场景,真切地在林外这群人身上重现。
梦一样的场景。
白色的防护服,将安全区内的人包裹着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却也斩断了他们通向广阔天空的翅膀。
赵青松松无力地垂下了眼睛,免疫手术太过昂贵,传说中的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更让他难以跨过那一步。
他还有妻儿父母要照顾,他不能不顾一切地冲出这个囚笼,他跟林外的这群人不一样。
生存,便已让他耗尽了全力,更多的险,他不敢冒。
再次抬头望了眼那群人生气勃勃的笑骂,赵青松拉着孩子,回头看了父母一眼,强笑道:“爸、妈,我们走去前面再看吧,你们不说说上次见到的那个湖很漂亮吗?咱们再去看看。”
刚说完,袖子上便传来异动,女儿抬起手,指着对面光头大汉,惊奇道:“爸爸,他是不是在叫你呀?”
赵青松诧异的侧头,一眼就见到了那个嘴上还泛着水光的彪形大汉,双手被在身后,一脸凶神恶煞地朝他招手,那魁梧的体格,几乎一个人能抵得上他两个。
对上对方的目光的时候,那一瞬间,赵青松背上袭上一股凉气,脑中闪过了无数关于‘林外人暴躁伤人’、‘林外人人恶意破坏他人安全服’、‘林外人党羽背后的秘密’等种种社会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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