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脸上连一丝疼痛脆弱的样子都寻不出,只当是眼前的少年逞强罢了,不过向来把他当做半个儿子来疼爱的楚管家,还是忍不住啰嗦了一句。
“季沉啊,你啊,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还小,以后的前途还有着呢。”连老爷的贵人都相当看中他,他虽年龄不大,又是这等聪颖的人物。
前途?少年有些讽刺地在嘴角滚过这两个字。他连奴籍都捏在白府手里,区区一个下人还谈什么前途。
他面上含着皮笑容不笑的浅浅笑意,“季沉知晓了,下次会小心的。”
楚管家怔了一下,好似还有别的话要说,又顾忌着什么,瞧了瞧季沉。
季沉问道:“楚管家,您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楚管家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娇娇虽然是我的养女,可我和贱内并无子嗣,乃是把她当做心肝来看待的,也养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季沉含笑,继续听着。
楚管家瞧他了一眼,安心地继续道:“娇娇她莽撞,得罪了小姐,可她真不是什么坏良心的人,好几次都是为了你出头,季沉,我就这一个女儿,我盼着她以后过上好日子,更希望她能许给喜欢的人。”
话说到这种地步,应该说该懂得人都该懂了吧,可那青衣少年郎低垂着温柔的眉眼,溪流般的黑发轻轻随晚风吹着,也许是冬风太凉,更显得他那肤色雪莹莹的,鼻梁挺拔的,不似凡俗中人。
“楚管家这里哪里话,令媛天真无暇、聪明伶俐,将来也自然会有一位郎君百般宠爱,顺心如意。”
楚管家一怔,以为他是没听懂自己的话,苦口婆心地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
季沉不置可否,神色清冷,眉目如远山近黛,仿佛神仙中人令人凛然生畏,那双含笑的凤眼瞧着楚管家,愣是把楚管家那到了嘴边的话给逼了回去。
“时候不早了,楚姑娘想必还在家中等着您。”
楚管家在寒风中瑟瑟地站了一会儿,知道他一向最是有主意的,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道:“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终究是我们强求了。”
“你这身子还是要顾念些,别留下了祸根。”楚管家把打包的伤药递给了他,语重心长地道着。
季沉双手接过,姿态谦卑,这倒让楚管家心里的些许不悦消弥了。
“夜色不早了,你也早早回去休憩吧。”
送走了楚管家,季沉行于夜色之中,仰仗着那些竹林里那些装饰的灯塔才能在那小路上行得见微些明光。
他自佩袖中取出那朵殷红如砂的红茶花,金色的蕊,许是放在袖口里久了,压得花蕊都合做一起,泛着些枯萎的深红色,就像旧去的红颜。
朦胧黄昏里,她咬牙望着他,似有些担忧,取下发间的这朵红茶花,踮起脚尖,恨恨地往他发间别上,连最后离去都带着一抹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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