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去袭击下爸爸。”
“好!”一道身影随即扑来,方和睿猛地冲进父亲怀里,高声说,“爹地你在做什么!”
陈意泽让他看看自己手里的活计,“在给睿睿种花花,现在花花被睿睿撞到地上,花花死掉了。”
叁言两语搞定儿子,让小孩蹲到一边黯然神伤,并迁怒于母亲地投以谴责眼神,他带上笑意迎接跟在儿子身后踱过来的妻子。“现在没胆到这地步了吗?”
“谁没胆了,什么叫到这地步?人家胆大包天好不好。”妻子果然中计,横眉竖目地给他脸色瞧,伸出手理直气壮地要他拥抱,却又嫌弃他手上沾着的少许泥土,拿起手在儿子身上擦拭了两下,让他哭声逐渐由暗转明,被保姆抱走安抚,这才投入他的怀抱,呢声问,“怎么突然对园艺感兴趣了?”
“在做市场调研,你是不是又没看转发给你的邮件。”
等着他们两人投资的项目成千上万,陈意泽不会投自己一无所知的领域,做投资人其实也是在不断的学习。不过太太是被他宠坏了,工作日益懈怠,基本上,她是个随性且金钱欲不强的女人,经济从来不是她的问题,既然早就财务自由,很自然事业上就叁天打鱼两天晒网,完全凭兴致。两人联手投资的项目基本都是陈意泽忙前忙后,她只负责心血来潮即可。
“没看呀,我在做资产维护呢。”太太果然理直气壮,抓起他的手让他感受丰满弹软的‘资产’,“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居然还敢影射我。”
她被他宠坏的点可不止事业,脾气也是见长,娇气得要命,昨晚才刚作过,今天就忘了自己该讨好先生,又摆出洋洋得意的姿态,连破冰求和都陷害才叁岁的儿子来。长子长大得很快,估计过几年便不会中计,到时候老二又正好顶上。
陈意泽完全由得她,抓着太太的臀瓣不停揉捏,太太脸很快红了,“干嘛啊,让你摸一下不是让你一直摸。”
“我在做资产盘点啊。”陈意泽说,他顶了一下太太,“你要不要来检验一下你的资产明细?”
“我才不要,”太太一向是口是心非的,手慢慢从他胸口滑下,接近了今早刚肆意使用过的器官。“已经折旧该废弃……啊!”
偶然一低头,发现儿子正蹲在他们脚边好奇地往上看,保姆在远处徘徊,气氛顿时被破坏殆尽,太太恼羞成怒要把他推开,陈意泽不悦地抓住她的手,“睿睿,有事吗?”
“爹地,大孃孃说花花没有死,你骗我。”儿子充满谴责地看着他,“爹地为什么骗人?”
幼崽是这样,有些时候相当好用,但偶尔也让人头疼,陈意泽不算很有父性的人,在他年少偶然飞驰过的遐想中,他的第一个孩子至少要叁十五岁之后再出生,二十七岁就生孩子是有些早了,不过他的人生很早就已经充斥了混乱随性,多生几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爹地为什么骗人呢?”他顺着儿子的话往下说,“妈咪说为什么?”
太太立刻恼怒起来,她最不喜欢陈意泽这种话术,不主动不拒绝,顺着对方往下讲,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就是渣男话术!你这个大渣男!”
但在孩子面前,她还是很注意维护父亲形象,不会将夫妻间的小冲突暴露给孩子,和睿还没能力真正理解这些。看到父母拌嘴会让他以为家庭真的很不和,只能把情绪化为掐在腰间软肉上的手指,假笑着说,“因为爹地要考验睿睿的智商,这样睿睿以后才不会被别人骗。”
方和睿似懂非懂,太太和他暗中角力,想挣脱他去哄孩子,陈意泽拒绝放手,保姆还算有点眼色,上前把和睿哄走,方清宁猛打他钢铁般的手臂——陈意泽的资产维护可比她卖力得多,“干嘛啦你!死抱着不放,滚开,我要去陪儿子。”
要记得给和睿多找个保姆了,一个已经不太能控制住他。陈意泽孩子气地反而收紧怀抱,把她搂得只能踮脚抱住他脖子,方便他轻咬太太的耳垂,太太被咬得痒笑起来,“你讨厌,陈意泽你变态吧,就会欺负人,我要——”
她前阵子很喜欢讲‘我要和你离婚’,没事就挂在嘴边当梗,被收拾过了才知道收敛,陈意泽知道她并不是真正这个意思,他太太——他把她看得很清楚,还是很迷恋他的,只是她也并没有全心全意地迷恋他,她心里始终有一小部分最好把一切都搞砸,把他推得远远的,因为方清宁并不喜欢有一个人能真正影响到她,在感情上主宰她,有伤害她的能力。
陈意泽理解她但不原谅她,他理解她自然是他也一样。他也不喜欢被人影响,陈家——好不容易没了陈家,他实在不想还有个人能对他作威作福。所以他特别无法原谅方清宁,他已经给足了机会,她还要没头没脑跳进来,承受什么样的报复都是咎由自取。
“我们去屋里。”他咬着太太的耳朵说,察觉到她的抗拒,没能阻止自己半带威胁地说出真心话,“还是你想就在这里?”
方清宁有些困惑,他很明白她对他的印象,爱玩但有风度,YZ是那种来去自由的性格,他不会勉强别人,这正是她最讨厌的点,她想要他恳求她、强迫她,追着她告诉她他不能没有她。满足她隐秘的不安,方清宁通过很多种办法占有了他,但她始终尚未觉得自己完全得到他。
就像是他也从未真正得到她一样,方清宁从未真正安顿下来,她总是在——潜意识里总是在想着离婚,甚至在他们还没结婚以前,喊着‘我要和你结婚’的人是她,可喊完了她总期待在他眼里看到欣喜和迫不及待,她在等那个效果音,那段过关音乐,告诉她YZ已经彻底上钩,她可以套现离场。陈意泽把她看得明明白白,甚至连方清宁自己都没有这么清楚。
这女人会比陈家更重要吗?他也不断在问自己,就满足她又如何呢?就让她跑了又会怎么样?
这世上没有谁能料得到明天会怎么样,陈家倒台那几年,他以为自己会失落彷徨,但他失去的只有那些必然背负的期望,得到的却是无穷无尽的自由。陈意泽被安排着活了二十年,突然间,所有的限制都没有了,他去做什么都没人在乎。
有些人会因此崩溃,他呢?他变本加厉地快活,突然间他拥有全世界,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他会赚钱——啊,赚钱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他的物欲不重,有足够的财力支付自己想要的生活,足够的冷漠撇开亲戚的干扰,他父亲入狱了,但他不怎么在乎,母亲和初恋情人再婚,由得她去吧,或许她还会比以前快活。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所有以前的克制全都成了笑话,他唯独要摆脱的只有最后一个干扰——有个女孩,他在年少时曾经遇见,只是见了一面就念念不忘,这简直荒唐!
他想过他为什么老忘不了她,总做关于她的春梦,常常在Facebook的关系人中留心她的动态,他分析过自己,他受到太多约束,而方宁宁正正投射了他最渴望的形象,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是他对某种生活方式的向往,浓缩了他无以言说的渴望,或许他越约束自己就越向往方宁宁。但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自由,方宁宁也该过去了。
YZ来到斯坦福,随心所欲地寻欢作乐,他想要迈过这个坎,某一天用很自然的方式认识方宁宁,说一声嗨就当这段恩怨就此揭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拒绝她来向自己证明,他已经绝非那个毛燥冲动的青春期少年,他现在自由、富有而老练,他比之前更加完美,那个令他自己都大惑不解的弱点已经悄然消失不见。如果他能忍得住在整个就读期间都不去认识方宁宁,那就更该打满分,这证明他已经相当于就忘了这个人。
然后——命运总是这样爱开玩笑,是吗?然后他就见到了方宁宁。在那个根本没人关心内容,所有人都想着酒精和性爱的派对上,她穿着比基尼排开人群,目标明确地望着他。YZ ,这块美味多汁的小牛排,她要先于所有人享用。
她长大了,变得更美,美过所有她亲友照片中的侧脸(她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在社交媒体上发自己的照片),美过她所有男友前男友炫耀式的合影,她把陈意泽当做猎物看待,想要将他的性体验贴成八卦茶话会中津津乐道的梗,陈意泽知道女人们在谈论他的床上表现,而他发觉方宁宁——比他默认的要更……他不知道,他想起她的时候很少想象她的性格,更多的是一团浓厚的性欲,她的性格好像早已了然于心,而如今她的表现——她也是那种有男友还不介意玩一夜情的花花公主——坏也坏得很符合她给他的印象。
而他还是那么想要她,方宁宁始终没有成为他的过去式。
陈意泽一直在等,他希望自己对她的兴趣可以快速衰减,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女人,他不觉得性欲的指向会有多大差别,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但他绝不会满足她,一点点也不会,他要晾着她、淡着她,基于某种自虐般的兴趣,他甚至暗自希望她很快对他也丧失兴趣,就让这一切被证明只是一种简单的,随处可见的互相吸引,没有什么会长久留下,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至少绝非他能感受到的那样巨大的影响,那不过是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