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控制得住的,我从前就是这样的,但是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我没有遇到真正牵肠挂肚的人……老公,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我怕我会变得不像我自己,我真的好丑恶……”
方清宁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抽纸盒一张接一张擤鼻涕,她平时一直注重仪表,落落大方,陈意泽几乎不记得她有素颜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今晚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没上妆的样子,两个黑眼圈青青地挂在眼圈下方,看起来失魂落魄,一边哭一边往他怀里依,脸上还带着纸屑。“我偷偷调查你,对不起,我违背了约定……”
他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止住情绪的崩溃,陈意泽索性什么都不说,只是任由她一边发泄一边告解,“其实你出门的时候我也根本没有云淡风轻,我实在很想知道你和谁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一定对她很好很温柔,不像是对我这样冷漠……可我不应该怪你,本来这段婚姻就是我强求来的,我应该珍惜现有的……”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含泣带诉地对他说,“我本来以为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我会慢慢习惯,可是我错了老公,我习惯不了,我心里越来越痛苦,再这样下去我会伤害你和贞爱,我想要悬崖勒马,老公……”
他的睡袍被眼泪洇湿了,心中的疑问却豁然开朗——啊,一个人如果无所求地对别人好,不是圣人就是疯子,方清宁不是圣人也不是疯子,只是比较会装,比较会忍,她忍了五年,终于到达自己的极限。
这解释合情合理,陈意泽应该相信,也没有理由不信,只除了和他过去五年对方清宁的观察结果互相矛盾,方清宁或许以为他从不在家事上用心,和她相处都只是敷衍,就把她当花瓶一样,没有丝毫了解的欲望。但陈意泽是个很仔细的人,他没有理由不好好观察自己的妻子,而且方清宁某种程度上来说挺有趣的,比较难以看透,在A市时,猜测她真实内心活动是他家庭时间里不多的乐趣之一。
她其实对夫人外交和探望老人这种活动并不热衷,虽然处理得很好,但陈意泽能抓到方清宁掩饰自己放空的小细节,她会熟练应用‘啊,怎么这样’,‘是这样吗?’,‘这也太那个了’,配合表情掩饰,让自己游离在外的神色变得没那么突兀,因为她不怎么玩手机,所以不太会被抓包。但陈意泽看到过她偶尔瞟一眼放在茶几上的报纸,她其实在偷偷做报纸上的数独游戏。
这女人很会演,但她对他的好,和他相处时纯粹的快乐不是演的,现在方清宁告诉他过去五年她一直不快乐,一直在隐藏心中的妒忌和介意,这让他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该采信哪一方。他的观察,还是她的告解,又或者其实二者并不矛盾,她和他在一起是纯粹的快乐,当他去B市之后则被心中的妒忌啃噬,直到快乐和痛苦终于失去了平衡。
至于找些零嘴,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她知道他不会和贞爱分手,也讨厌别人背弃承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转移注意力,减轻对他的着迷,最好是找些代用品,更方便移情。
“你是按倒模数据找的服务吗?”
他贴着方清宁的耳朵问,她的耳朵像贝壳一样精巧圆润,是他喜爱的弧度,这里也非常敏感,陈意泽咬住耳廓软骨,研磨了几下,他以前就知道触碰这里会让方清宁浑身发软,只是床笫间并不会去碰——这些事太愉快了,她会沉迷而索要,也会打破两座城市之间的平衡,让她以为自己对她的感情比政治婚姻里能给的更多,燃起不切实际的期冀,最后留下的只有难堪和痛苦。
但现在,他们的婚姻有些失控了,陈意泽没有再克制自己,他咬上去的力道比想象得更重,“你想要在外获取一些满足。”
“是的,我想如果我没那么爱你,或许我们都会好过一点,我会变得比较像是从前的自己,你也……你也可以少一些烦恼,我知道这几年对你很关键。”
方清宁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埋在他怀里双肩抽搐,“但是没有用,他们都不是你,没有,没有给我高潮,我的身体出问题了,老公,它只认你,怎么办,它只认你。”
她紧紧地挨过来,像是在索取他收紧手臂不留一切余地的紧密拥抱,这女人太过爱他了,这激烈的情感快把她毁掉。
陈意泽竟然并不反感,他顺着方清宁的要求,收紧环在她腰上的手,“这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宁宁,放松点,你崩溃得够久了。”
“你不明白……不是……你不明白,老公。”
女人挣开了他的怀抱,返身擦拭了一下脸庞,她看起来没那么崩溃了,甚至试探性地对他胆怯地微笑了一下,“这不是放松不放松的问题……我会变疯的,你明白吗,意泽。”
她的脸庞半藏在阴影里,陈意泽不喜欢这样,他觉得方清宁拼命靠在他怀里的状态他比较喜欢,但他没有碰触方清宁,只是望着她深褐色的瞳仁,在阴影里有一丝光亮,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幽幽然说。“我是个不喜欢伤害别人的人,所以没有进家里企业做事,我不想伤害你,意泽,因为我爱你,我也不想伤害贞爱,因为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一直忍不住在想,我该怎么杀掉你,是不是和你一起死才能完全占有你,是不是除掉齐贞爱我们就能在一起,我就能完全得到你的心——”
她的话已经严重过线,陈意泽沉下脸警告地说,“方清宁——”
她笑了,凄凉而无奈,“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知道你爱她,如果我害了她,你会让我比她更惨十倍,我爱你而你不爱我,意泽,我以前以为这不是问题,我错了,我被折磨了五年,我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我们离婚吧,好吗?”
“就让这个问题不再成为问题,可以吗?”
她又流出眼泪,哽咽着说,“我们离婚吧,就让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好吗,意泽?”
陈意泽伸手去拉她,她躲了一下,但很快又投入他怀里,像是没有忍住亲近他的本能,他不禁也叹了一口气,女人,总是这么情绪化。“宁宁,真的冷静一点,离婚对于我们的情况并没有实际帮助,那只是一项手续而已,你会因为离婚就不再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