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心蛋不是谁都能煮出来,得有火候的。
一碗糖水蛋吃下肚,胃里立即就暖起来。这七月底马上八月了,大热天吃滚烫的糖水,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山间的凉风这么一吹,透心凉,清爽爽。还别说,古圣贤常有归隐山林,章谨彦看着眼前开阔的山野,满鼻子草木清香,还真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安琳琅切完了螃蟹,那边的鲫鱼已经炖上。孕妇喝鲫鱼汤正好,可以配炒几道小炒。望着簸箕里刚摘下来洗得清脆的辣椒,安琳琅预备做一道简单的湘菜小炒肉先试个辣椒的味道。
武原镇这边安宁祥和,京城周家的气氛就不一定了。
周家大宅的主院,满地狼藉。碎瓷片和洒落一地的零嘴儿滚落到屋子的角落,桌椅摆设横卧,丫鬟仆从跪了一地。余氏看着满屋子狼藉和暴怒的儿子眉头皱得打结。不过是小皇帝怀疑周临川没死透,暗中派人查询周临川身陨之事罢了。又不是发现了这里头的蹊跷,何至于发这样大的火?
“退下,都下去。”余氏进来,挥退了下人。
人一走,周临凛的憋屈就更压不住。
“周临川,周临川,死了还阴魂不散!这天底下难道除了他周临川就没有别人了吗?!”周临凛手里捏着个茶杯已经稀碎,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
余氏本还为他不够沉稳生气,此时也有些心疼:“周临川是死透了的,这是你亲眼所见。药也是我日积月累下下去的,吃了那么些年的药,毒已经渗入他的根基,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不管小皇帝如何怀疑,这人死了就是死了。你这孩子也真是,为了个死人生什么气?”
“如何能不生气母亲?”周临凛极度愤怒之下面部肌肉不住地抽搐,“你叫我如何不生气!”
“从小,就因为他比我早出生几个时辰。他就作为嫡长孙死死压在了我的头上。家主继承人的位置非他莫属,先生、祖父、族人眼里只有他,阖府上下整个家族都是他的。被夸赞永远是他,满京城只知周家有子临川惊才绝艳,又有何人看得见我?!如今他死了,连跟骨头都没有了,我还是摆脱不了他的纠缠。朝廷奖励他的丰功伟绩,边疆歌颂他的才智仁德,可我呢!我呢!”
周临凛怒极一把打翻余氏端来的汤水,碗碟落地四分五裂:“我周临凛比他差在哪里?他读过的书我也读,他学过的本领我也学了。轮学识,论出生,他除了有个皇室公主的亲娘,比我强在哪儿!!”
这话像是一把利刃插到了余氏的心里。
余氏脸色一白,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儿子。论出身,这不只是周临凛的痛脚,更是余氏的一块心病。当初周家议亲,她看中的是周临川的父亲周晟礼。两家都快要交换庚帖,却被昭阳公主横刀夺爱。若非昭阳公主横叉一杠子,周家的宗妇就是她。虽说后来她也得偿所愿嫁进了周家,却是嫁给周晟礼的胞弟,周家二爷周晟毅。周晟礼和周晟毅虽然一母同胞,却因为长幼有别而天差地别。
周家是个老牌的世家,宗族的继承一直严格按照嫡长继承的规矩。周晟毅跟周晟礼因为出生的年岁不同,今后的人生就是两个走向。天知道嫁进周家以后余氏因为这件事呕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