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婆子今日可谓是意气风发,比上回给那些佃户结账还要威风。忆想到一村子的妇人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挑选。被她选中之后表现得那般欣喜若狂,甜言蜜语地围着她好一番的奉承。她只觉得自己一辈子没听到过这么多好听的话。尤其张李氏婆媳几个人,这回是站在人群的外头只能干看着。那懊恼又痛心的模样,她心中的憋闷就如被春风吹过一般舒畅。
从前从未享受过扬眉吐气!抬头挺胸的滋味儿,真真儿是让人上瘾。方婆子只觉得脚步轻飘飘的,连说话都大声有底气了不少。
方婆子如此,方老汉也差不多。因着方家给定金养阉割猪的这事儿,他如今跟散财童子差不多。
真不晓得这方家是怎么做生意的。猪崽子就这么白给人家养,每个月给月前,年底给给分十斤肉。真是哪家店铺都没有这么大方的。方老汉在村子里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他盼着和睦的兄弟姐妹如今上赶着巴结。那滋味儿,可比扬眉吐气还叫他高兴。
若非安琳琅一早交代过不准给大房和三房散银子,方老汉被巴结得都要一家亲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上大哥家吃饭,还坐在主桌上被一群方家的小辈连番地奉承。那滋味儿别提多美了!
因着多喝了几杯酒,他回镇子的时辰晚了些。
天擦黑才回到食肆,一路哼着小调儿。回来也没用饭,醉醺醺的,径自去后院屋里歇着了。方婆子闻着他一身的酒味儿就猜到这人今儿怕是高兴坏了。方老汉平时不饮酒的,就抽两口旱烟。除非遇上什么高兴得不得了的事儿才会饮一杯。能醉成这副模样,也是难得。
安琳琅忙里偷闲还去灌了些香肠。冯掌柜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金,要一千根香肠。她平常忙铺子里的事儿又忙作坊的事儿,当真是指甲缝里抠出来的功夫灌香肠。这香肠她可是打着长远的计划,就指望着冯掌柜能将名声打出去,将来再好搞一个香肠作坊。
灌了小一百根,后头五娘和小梨还在忙。她擦了擦手出来,老远就听到前庭的欢声笑语。
问过了老爷子家的仆从,知晓方老汉没在村子里吃亏就没管。原本这个时辰是想等方木匠回来一起用饭,但既然他已经睡了,那就其他人先吃。小梨得了安琳琅的话,立即洗了手,和南奴去后厨端菜。不知从哪儿回来的小崽子跟只小野猫似的,一溜烟地从门口窜进来。
他跑得快,屁股后头遥遥跟着什么人的叱骂。
周攻玉一把提溜住准备溜的小崽子,安琳琅上来就给了他屁股一巴掌:“干什么去了被人追?”
小崽子在西风食肆这几日不知被安琳琅打过几次屁股,都已经疲了。他扭动了几下小身子,企图从周攻玉的手心逃走。奈何他扭成麻花也动摇不了周攻玉的手指头,直至筋疲力尽才歇:“干什么啊!我又没有干坏事,干嘛每次都抓我!放开!”
这衣服料子不错,提溜衣领也没把衣裳弄坏。反倒是衣裳勒住了脖子,小孩儿有点翻白眼。
安琳琅拍拍周攻玉的胳膊,让他赶紧将小孩儿放下来。小崽子脚才落地就听到门外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刘玉夏拎着裙摆才冲进来。方婆子在一旁坐着,刘玉夏冲进来就正好打了个照面。她脚步一顿,眼睛跟针刺一般刺向躲在安琳琅裙子后头的小崽子:“小野狗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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