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绣数数日子,离上次去约莫有小半个月,自己忙于乱七八糟的事情,怕是把学过的又还给老师了。
听赵管家说,江大人一会才回来,林绣便先到大书房等着。
推门进去,陶玄安也在这儿。
他扬起眉梢,“好久不见。”
对坐一会,陶玄安率先开口,“林姑娘为何面色青白,心不在焉。”
他凑得更近些,压低声音道,“莫不是被你那便宜师父训了。”说完自己先笑了。
林绣没搭理他,却也跟着笑。
陶玄安背手在书房内信步,随手挑起本书来翻翻,又回头问她,“最近可有读书?”
“正在看《文律》。”
陶玄安展颜,“年轻女子读些活泼的话本多好,《文律》可真是无聊透顶。”
赵管家为他们添满茶,稍一躬身,“大人正在前厅议事,还请姑娘和陶公子稍等片刻。”
碧绿新叶在水中舒展腾滚,又直直坠落下来。林绣记得很清楚,此茶又名“美人颜”。
陶玄安踱至她身旁,“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一说。”
从她一进门起,面色就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同,陶玄安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少了用不完的活力。
林绣点头。苏柔当下之意,绝不能再留在那里,多一个人帮忙也是好的。
她挑重点道,“你就当我是小妾”
“这是什么话。”陶玄安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来龙去脉简单一说,他的面色逐渐凝重,翻书的手指一顿。
陶玄安缓缓摇头,“总有很多不如意的事发生。”
摩挲着纸页,他好半晌才开口,“你可知照《文律》所写,前朝殴伤妻妾是何罪名?”
林绣只略略读到前篇,未曾看过后几卷,自然无从知晓。
他接着说下去,“殴打妻子者,减凡人二等罪。殴打妾室者,非死则无罪。”
林绣猛地抬头,“那若是逃跑”
陶玄安打断了她的话,字字斩钉截铁,“妻妾擅去者,按律徒三年。”
林绣噌声站起来,咬紧了牙一言不发。
为什么?她始终想不通。
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有千百权利。可当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就丧失了全部为人的意义。哪怕她贤良恭顺,哪怕她从未伤害过别人。林绣脑袋嗡嗡作响,身体里有火气游走,却像锤在棉花上无力可施。
她默了片刻,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一个人的斗争或许没什么用,千百呼号却未必无声。
林绣又想起自己昨天所思。一瓦避雨极好,可若风雨袭来,别的瓦片全然摧毁,自己又如何独善其身。
陶玄安的声音仍然是慵懒散漫的,像在说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有些东西并不全写在书里。”
“《文律》到现在刊修数次,最近是在两年前。群臣稍议更改,颁定新例。”陶玄安眯起眼睛,仿佛还是昨日发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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