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新茬春豆、夏时萝米、白露莴苣、冬末雪笋,再煨以明虾、肥鸡、火腿,添两钱菊丝。火转最大,炊熟后去肉留汤,此为吾在江南游历时,所食素宴做法,特此记录。”
林绣听着很想皱眉,感情比红楼里的冷香丸吃的还全乎。又有些遗憾,写文的这位大儒定是个不会吃的,时令菜放一锅乱炖,既失其鲜,又乱口感。再说两钱菊花丝抛进去,整道菜都苦了。
宋志孟合上纸,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塞好,“这道菜是家祖一直念念不忘的。”
他在京中寻了许久,名厨们要么称不会做,要么大放厥词,让人难以信赖。江学士是个孤冷性子,向来不太与他们亲近。
这次不知为何,竟然邀自己至此地,要介绍位好庖厨。他自然欣然前往,只是刚进这小店时,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用过两道菜,心里又隐隐燃起希望,万一行呢。
他看向林小娘,那笑靥很是晃人。
她脆生生道,“您且先等着,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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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绣觉得自己大约摸清了宋老先生的意趣,文人大抵如此,不喜大鱼大肉的油腻,独爱豆羹粝食的小清新。连李渔也说“脍不如肉,肉不如蔬”呢。
白米饭太寻常,大火炊熟菰米饭,据说入口有股清寒之气。林绣将菰米蒸的极透,一粒粒又尖又细,不似白米与糯米般抱团,而是自成一派。
两人各乌漆麻黑的一小碗尝味即可,若真当主食大吃三五碗,晚上回家必要消化不良。
主食有了,菜品还得细细谋划。
吃惯荤腥的人猛一吃全素菜必然有点难适应。林绣想起读《山家清供》时,曾效仿其中假煎鱼、胜肉夹的做法。主要在“无肉但着肉味”,比纯荤菜还让人垂涎。
头道菜是最经典的笋烧豆腐。老豆腐切成五花肉片般一指来宽,下锅炸至金黄,远看和肉真没甚分别。用老豆腐一则颜色相似,二来不会轻易夹碎,这是她以前在寺庙里施斋饭的手法。
以素仿荤,比荤更美,但不少饭店做的浓油赤酱,反而走上歧途。失去其鲜爽素净,就完全背离了素宴的初衷。
连诚斋先生也说“顿顿食笋莫食肉”,青笋褪去层层外衣,嫩生生鲜灵灵,不必多复杂的做法就满口清香。
趁锅里豆腐慢炖着,她淘洗好面筋,切成短短圆段。面筋孔隙大,酿肉酿豆腐都极好。现下与豆腐一同炸好,浇上豆酱与鱼露调的酱汁,仿酥脆鳝段的样子也很相似。
先手做好的两道菜已经上桌。
林绣刚走进厨房,余光扫过一片白花,又折回院子里。玉兰瘦长白嫩,很是馋人。中途间插的小食她想了许久,莫若摘些鲜花清清口。
鲜花入宴,无非热炒冷饮,凉调做汤,亦或做成糕饼点心。
茉莉银耳是大众做法,炖的软烂,黏糊糊晶亮亮,又甜又润。白瓷小盏装着,再点上朵饱满的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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