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沸肉熟,扑腾着快要顶翻盖子。她掀起锅盖,抛入葱结和嫩姜,再略一搅拌。葱姜若放得太早,就会把肉味夺了,让汤“死气沉沉”。
热天喝冷饮是通神舒爽、消夏解暑,热天喝热汤则祛火落汗、不违天时。反正她是厨子,自然怎么说都有理。
清汤慢煨,皮肉酥烂。
精挑细选的肋边肉紧密细嫩,柴火猛炖出又为肉质添份烂糊,白水羊肉蘸蒜泥辣子可谓美哉。
都说鱼羊为鲜,她总觉得吃鱼太麻烦,羊肉可以大快朵颐,绝对属上等佳品。
林绣毫不客气地捧碗吃了半晌。是嵌着牙缝的紧实,半透明样夹在丝丝缕缕中的羊筋,愈嚼愈有缠绵的肉香。
不足为外人道的,难以言语形容的肉味。
庄娴挑帘子刚要说话,不由震惊道,“姑娘吃了半斤羊肉”
林绣摸摸肚子,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正事要紧。”
庄娴这才回归正题,“宋长史到了。”她想了想又补充:“同行还有江大人。”
林绣一挑眉梢,江大人怎么突然到访?
嘴上说着“小店真是蓬荜生辉”,林绣忙把他们请至里间。不然别的客人见了,也都嚷着吃烧麦喝羊汤可怎么办。
林绣思忖着摇头,又想,待有钱了定要把店做大,让每个食客都圆着肚子出门。
奔回小厨房,尝了咸淡正正好,便压火收汤,盛进大白瓷盆中。
蒸的一笼水晶烧麦皮薄柔软,折出娇花状的十八叠褶子。小伞一样,轻盈的风一吹就能飘起来。
咬开一个小口,羊肉汤汁争先恐后流出来。顶上刻着鲜绿葱丝,让她想起《鹤林玉露》里蔡京的包子厨上人,专门镂刻包子肉馅上的葱丝。
忙活半晌,菜品上桌。
江霁容夹起一个烧麦,外皮晶莹剔透,隐约能看见微红的肉馅。
刘长史疑惑道:“怎么是肉馅的?”
他吃过的烧麦在江南小馆,多以糯米做馅,清香细腻。
宋长史吃得满嘴是油,“就得是肉馅的!”
羊杂汤满满当当装了一盆,各人用汤勺分食。羊肠与芫荽交映颇为鲜亮,辣子飘红,浮起一层薄油。
林绣知江大人不怎么吃杂碎,又给他单独做了碗羊肉汤。
瓷碗端在手中烧手,喝进嘴里烫口,二人却滋滋喝得香甜,额头都染上晶莹。
刘长史还嫌不过瘾,去隔壁买了个白馍,掰成黄豆粒大小泡着吃。
这下味就对了。他一边埋头唏哩呼噜,还不忘指点着宋长史,“你老头不懂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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