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门窗都紧闭着,光线昏暗中橘黄的烛火微微晃动着,床铺那边像是有一无声的黑洞,无论是蜡香还是纸钱的青烟都像是被吸引着往竹子的方向飘去,时间一长便如起了一层轻雾,竹子那边依旧没有动静,陈婶子坐立不安伸长脖子一个劲的往床上瞅。
又过了很久,屋里好像断断续续的响起了叹息的声音,那飘飘渺渺的声音时断时续,陈婶子竖起耳朵听,觉得像是孙私娘发出来的,转头看又觉得是从竹子那边传来的。再回头又觉得好像是在自己身边响起,她捂了捂嘴难道是自己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叹气?
“喊冬儿。”孙私娘没动地方,只是压低声音像是怕惊吓到什么似得。
陈婶子忐忑不安,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冬儿?冬娃?二丫头?是你不?”
床上的竹子没有动静,就连趴在她肚子上的公鸡都垂着头昏昏欲睡,陈婶子喊了几声眼泪就下来了,一边憋着哭腔一边絮叨着:“冬娃啊,你个死女娃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个狠心贼哦,咋一声不吭就跑丢了?回来哎,你这是要痛死你娘啊!”
竹子像是睡死了,即便是陈婶子放开嗓子嚎哭,她也没有被吵醒过来,到时孙私娘在一旁淡淡的提醒道:“你莫光抱怨,留点劲儿喊她的名字。”
陈婶子赶紧答应一声,擦擦眼泪又继续喊冬儿的名字,只不过几声后又带着拖长的哭腔,外头的院子里阿祖和杨茂德还有茂兰她们都在,老陈叔焦躁的来回走动着,时而靠近门扉隐约听到屋头陈婶子的哭唤声,便忍不住自己也掉了几滴眼泪。
阿祖就算很好奇屋里的情况也不好开口打听,只能眼巴巴的瞅着紧闭的房门,这一等就是大半个下午,等日头都下山了才隐约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惊恐的鸡咕咕的叫声,片刻后孙私娘从里面打开了房门。她歪在地上烧了一下午纸钱,现在站起来都费劲只能斜倚在门框上,阿祖她们一见赶紧上去把她搀扶出来,杨茂德倒了杯茶递过去。
跟在孙私娘后面出来的是神情恍惚的陈婶子,她脸色蜡黄眼神木然,出来后先呆呆的看了会儿要落山的太阳,半响才回头看向老陈叔,似乎辨认了很久才认出他是谁,就捂了眼睛哭道:“当家的,我没找到冬儿哩。”
从听到叹息声过后,她又陆陆续续的听到了更多的声音,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坐在凳子上却又似穿行在嘈杂的街道,跟自己擦身而过的那些东西,或悲或痛或茫然或凄苦,这些情绪也像是流水的波纹从她身上穿过。她心头明白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找的,喊着冬儿的名字那路过的影子便移动的迅速起来。
用的时间似乎并不久,可是等她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已经偏西的太阳,心头残存了太多的东西,像是一张聚餐后狼藉的桌子,但她却没有力气去打扫,只想要找地方歇一歇。不用孙私娘来解释,陈婶子心里也清楚她并没有寻到冬儿,那么也就意味着她的女儿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身在何方,为何离开。
“竹子呢?”阿祖见屋头再没了动静,半天也不见竹子出来便问道。
“她累坏了,让她歇歇。”孙私娘摆摆手放下茶杯:“等吃夜饭的时候再叫她起来。”
“哎呦,我们也该煮夜饭去了。”茂兰看看天色:“一下午不回去,爹一会儿该训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