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说得不错。”旁边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农吧嗒吧嗒嘴里的旱烟:“这素油就是咱老百姓吃得起的蜜哩,跟蜜一样养人。不吃油肚子里头清汤寡水地,要多吃好多粮才煞得住馋,用水煮一盆子那是猪草,用油炒一碟儿那才是下饭菜。”
“栋老汉儿你说这话,是说你婆娘炒菜舍不得放油么?”旁边抹着汗的汉子问:“我记得她上回来换油还是正月里头,一斤香油你们屋头吃到现在?”
“败家婆娘。”栋老汉儿喷口青烟轻蔑的说:“早给她说了不听,这几个月里头多吃的粮食,来再换三斤香油都够了,这回不要她来,我自己来换五斤。”
“我看你就提了个小口袋儿,啥东西那么金贵能换五斤油哟?”
栋老汉儿从身旁提过一个不大的白色布袋,他解了绳子将袋口打开对阿祖说:“少奶奶看看这能换五斤油不?”
阿祖蹲下声,用手抓了一小把,有细碎滑溜的感觉从指缝间溜走:“哎呀,这白芝麻真漂亮。”
袋子里是半袋子白色的生芝麻,颗粒饱满、色泽莹亮一看就是精心挑拣过的。
栋老汉儿露出憨厚的笑:“原来就是在屋后头种了几棵,今年新开了半亩旱田,头一年地又不肥就随便种了些白芝麻,那个晓得居然长得那么好。”
黄婶子也凑过来看了看:“是挺好,还挑拣得干净。”
“那当然啰,给主家的东西还能糊弄人?”栋老汉儿梗着脖子扬声道:“我家婆娘说少爷刚刚娶了新媳妇哩,有这好东西肯定不卖出去,要留把少奶奶吃,她挑的仔细得很,莫说壳壳,沙子,就是瘪地、黑地都挑出来啰。”
阿祖抿嘴笑着,伍哥点头:“这半袋够换五斤油,一哈儿把油壶给我,我给你装。”
那边黄婶子已经找出一个布袋把白芝麻倒了出来,栋老汉儿的袋子拍打干净递还给他,伍哥拿过一本蓝皮的账册递给阿祖,边角上还用条麻线绑着一只纸卷的碳铅笔。
“少奶奶,这乡亲们换油的东西要记账的,少爷说今天就辛苦你啦。”
黄婶子从屋里拿出黑杆的老铜秤,这是称五十斤以内东西的,把布袋往挂钩上一挂:“栋老汉儿家的白芝麻十一斤三两。”
“哎呦,看起来莫多少,这小东西扎秤得很。”伍哥点头转向栋老汉儿说:“回头多给你两斤油。”
说完又扬声喊在看热闹的娃子,去屋里寻个两斤的油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