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太太胳膊一伸,朝着替她拿来拖鞋的小丫鬟支使道:“替我把话匣子打开!”又扭头对白海棠说教,“眼皮子浅!男人都是花花肠子,就得把他攥在手心里!你现在不管,等他被外头的小狐狸精缠上了,你没处去哭!”
话匣子给打开了,流出闹哄哄的唱歌声。一面是快节奏的音乐声,一面是白太太口若悬河,白海棠受不得吵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到底不耐烦了。把手上的杂志一阖,抬眼冷笑着道:“这个月给你的钱不够花吗?有闲情在这里说大话,有本事等你姑爷回来了,当着他的面说呀。”
白太太被她不耐烦的视线一瞪,瞬间噤声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女儿嫁给黎先生,实在是大大地攀上了高枝,也不知她是使了什么本事。在这家里头,白海棠得仰仗黎先生,自己当然是仰仗着白海棠,把这个闺女哄好了,不愁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她当即讪讪一笑,好像刚才那些话都没说过一般,又对着白海棠夸起来:“嗐!还是我闺女最有出息!从前住在对门的小谢读书再好有什么用?也就是当个教书匠,累死累活地讨生活。哪儿像我的闺女,如今成了大明星,还找了个有本事的姑爷,当起了阔太太!以前南川镇上那群土包子喊你凤凰儿,真没有喊错!”
可惜这一段话,句句刺痛了白海棠的神经,她冷着脸并不接话。
白太太看女儿很淡漠,并不表现出高兴的神情,也就不敢再多说了,拿了不知是谁丢在桌上的一份旧报纸,做样子翻看起来。不多时,她“哎哟”一声,原本歪靠在沙发上的,瞬间坐直了身子,指了报纸上的一处,对白海棠叫道:“唉,你瞧瞧,这谢方思,不会是小谢吧?!”
白海棠听到“谢方思”的名字,下意识就接了报纸来看,想不到白太太所指的地方,竟是一则婚讯。
白太太的口吻有些不是滋味了,略带着酸气在边上道:“这世上姓谢的姑娘数不胜数,叫方思的也不独她一个,更何况结婚的对象是警察厅的厅长,她哪里认得这号人物?准不是她!”
白海棠不做理会,只管去看报上紧挨着的男方的姓名,见那名字写的是“李言”,又说是沪上警察厅新任厅长,心里已然确定正是谢方思无误了。白太太只当谢方思不会认识警察界的人物,她却知道他们相识的那一段奇缘。只是她也真是没有想到,最终是他们两人走到了一起,还结婚了。
而自己这个曾经的好友,却只能在报纸上知道这个消息,心里实在有压抑不下的怨愤。可反过来想,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方思,人是她自己赶走的,自己结婚,也是不声不响没有告诉一声,还要人家处处的记得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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