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太看得心酸:“陈小姐,你看,她们吃的都是什么,是籼米、锅焦、碎米和乡下人用来喂猪的豆腐渣!”
杜均不晓得这有什么好看的:“陈小姐,她们是可怜,可这世上的可怜人多得是,我们也没办法的。况且,她们就是来做工而已。”
陈殊微微哽咽:“是,世上的可怜人多得是,我们帮不过来。但是她们是我们工厂的工人,我们就得对她们负责。”转过头问杜均:“我们厂子不是新修了一批宿舍吗?先拨给她们住!”
杜均表示反对:“那可是给将来的大学生准备的,而且项总经理已经去北平去请人了,再修的话恐怕来不及了吧?”
陈殊不忍心再看,往楼下走:“什么来不及?起一栋宿舍,只要两个月的时间,这中间的两个月可以请他们在外面租房子,房租报销。我想他们也不会不同意。”
杜均追着陈殊下楼:“可是……”
陈殊转头,目光定定:“没有可是,如果亲眼看见这样的情形,依旧不为之动容,那完全可以称之为麻木的中国人了!”
杜均边走边道:“可以这有什么用呢?她们是签了包身契的,她们每个月的钱都是要交给带工的。”
陈殊道:“至少可以让他们吃好、睡好,不立马因为什么意外死掉。至于包身契,这是违反民国法律的,我自然会回去想办法。”
杜均本想在说点什么,这些带工老板虽然看着不起来,但是在上海滩勾勾连连了不少三教九流,要是闹气事情来,也是麻烦的。至于解决卖身契,杜均想,即便你是廖公的秘书,这事儿办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只是陈殊态度坚决,便也没有杜均说话的份了,只想着回去发个电报告诉项松茂。
那个挨打的小姑娘,后背都是血痕,冯太太心善,拉了她回家,要给她上药。
这个小姑娘瘦的可怕,身上除了刚刚被鞭子抽出来的血痕,还有不少淤青,整个人也脏得不成样子。冯太太亲自烧了水,叫她去洗澡,谁知她不会用家里的水房,便又亲自带她进去,给她洗澡。
她虽然比家里的两个小丫头大五六岁,个头却一般高,拿了尔雅的去年的旧衣服给她,也正好穿得上。
冯太太做了馄饨给她,她默默吃了两个,边吃边流泪,跪在地下给冯太太磕头,砰砰砰,磕得地板直响:“多谢冯太太,多谢冯太太,多谢冯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