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针竟是有平日郎中常用的两倍长有余,周羡喉头一动,闭上了眼睛。
“我要开始扎针了,你是习武之人,切记自己护好心脉。瞧不出来,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儿,竟是一条硬汉,我以前也给人逼过毒,一个个的,疼得鬼哭狼嚎的!”
程非说着,对着周羡的背便扎了下去,他扎了三针,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喝道:“师弟!”
池时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对上了程非的背,程非身子一颤,拿出了那木箱子里最粗的一根针,猛扎下去。
周羡又是一声闷哼,那盆先前还绿油油的水,现在变黑漆漆的,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腥臭之气。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他知晓,他身体的里的毒血正顺着银针汩汩流出……
奇怪的是,明明很累,但是他的脑子却是活跃得很。
好似小时候有些记不清楚的事情,一下子全都清明了一般。那时候父皇还在,母后却是早早的没有了。他那日刚刚起身,窗外有好多鸟鸣声,是一个春日的早晨。
张太后那会儿还是张皇后,她穿着一件十分的素净的袍子,笑得和蔼可亲,自打元皇后去世之后,张氏除了封后大典那日之外,几乎没有穿过鲜艳的颜色。
因为这个,年幼的他曾经对她还有过那么一段时日的亲近。
毕竟,他没有母亲,而别的人,都有母亲。
他以为张氏是母亲的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会愿意给他做母亲的。
张氏给他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大梁几乎人人都会讲。乃是他的父亲如何突破家中的重重阻挠,迎娶了他母亲的故事。帝后深情,周渊一落地,陛下便口头允了他为太子。
他听在耳里,记在心中。
“父亲,今日是母亲的生辰。”
周羡想着,他那会儿年纪太小,这一段原本都不记得了,可现如今,连父亲当时的表情,他仿佛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先是错愕,然后是愤怒,然后抬起衣袖重重地拂在了他的脸上。
他在地上滚了三滚,撞在了花园的假山上,喉头一甜,吐出了三口血。
父亲却是看也没有看他,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年幼的周羡躺在地上,春日的地面还很凉,天空中的小鸟仿佛什么愁绪都不知晓似的,欢快的叫嚷着。周羡在想,兴许鸟儿是愁得叫喳喳,可人却不懂装懂,非要说它无忧无虑。
不过是觉得,自己连一只鸟都不如罢了。
“阿羡,阿羡。”周羡睁大了眼睛,一滴水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嘴唇上,这是周渊的眼泪。周渊很容易就哭,养的鸟儿死了,猫儿秃了了,狗子跑了,他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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