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走后,唐姨娘大骂他危言耸听,建议儿子去别的大夫那儿再看看,实在不行,让宫里医术最精湛的周院判来为他诊治。
崔廷甩开他生母的手,怒气冲冲道:“你还嫌我丢脸不够,要嚷嚷得全汴京都知道我身体不行吗?”
唐姨娘又羞又气,哭着走出了千翠轩。
唐姨娘在府中人缘一向不怎么好,这件事被好事之人传的人尽皆知。
崔廷颜面扫尽,羞的半个月没出千翠轩的大门。
但他浪荡惯了,半个月后,又继续我行我素,出入汴京勾栏瓦舍,显示自己男儿雄壮。
周宁楠失落之下,便常来找孙希聊天叙话。
她大概也觉得,崔府里,只有孙希还算个厚道人,其他人,看笑话还来不及。
妯娌俩,因此反倒培养出些真感情来。
但孙希心中有个栏,始终把周宁楠这样的人,阻挠在交心之外!
乾明二年四月初八,孙希腹中胎儿呱呱坠地,果然如薛神医所料,是个健壮的男娃。
生产过程十分顺利,当天上午起床,孙希觉得背有点酸胀。
抱夏眼尖,发现她下身羊水已破,崔府备好的几个接生婆立马赶来。
不过一个时辰,孙希也不觉得太过疼痛,孩子就哇哇落地了,哭声响彻崔府上空。
崔毅早给这胎取好名了,叫崔谦博。
祖父亲自赐名,孙希也乐得费神损脑,何况这名,额,也还不错。
崔然却跟他父亲争论了半天,因为他想给儿子取名叫崔谦源。
最后崔毅以绝对的封建大家长权威威喝:“就听我的,叫崔谦博,有本事你再生一个,就遂你愿叫崔谦源。”
孙希吓得赶紧装肚子痛,引崔然过来给她揉肚子。
这第三胎刚生,就马上催生第四胎了,这是把她当母猪了。
她指天发誓,这次,一定要好好将养个两年,再继续奋战。
孙希出了月子,身子渐渐舒坦的时候,已是七月中旬,白天的日光越发长了,午后更是闷热难言。
日头毒辣辣的,映着那金砖地上白晃晃的眼晕,一丝风也没有。
迦叶轩大门紧闭,竹帘低垂,恨不能将满天满地的暑气皆关闭在门外。
塌前的一个定瓷大瓮里奉着几块大冰雕,渐渐融化了,浮冰微微一碰,叮铃一声轻响。
孙希昏昏然斜倚在湘妃塌上,半寐半醒。
身下是青丝细篾凉席,触手生凉。
但不过几个转身,身上的衣裳又被汗浸濡的汗津津的。
几缕湿漉漉的碎发粘腻地贴在鬓侧。
两个小丫头一边一个打着扇子,但架不住天气闷热,扇出来的风也是热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