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阳似是知道喜妹来告别回家麦收,送给她一样东西。喜妹看是一件新做的帏帽,面料是她自己织布试染的蓝色包袱皮,上一次给他拎骨头汤用过的,后来他没还她,她也没要。
“小九哥,你不要回家帮忙吗?”她明知故问,一边帮他把院子里那株石榴树挡路的枝杈修掉,免得总是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刮到头发。
谢重阳知道她的意思,却也不拆穿她,“爹娘说如今没钱给我治病,也不能再让我干活受累,一定要我待在二婶这里。”
喜妹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枝杈,绿叶轻拂在她的脸侧,她笑眯眯地道:“小九哥,我早点回来陪你。”
谢重阳心下一热,却笑道:“不用急,你注意休息,别累坏身子。”想起听苍头和小厮说喜妹是跟韩少爷纠缠才进了染坊的,那天搬了好几缸染料,累得她不轻,他心疼却也没多说什么。她总是要独自面对一切风雨,他除了拖累她,确实给不了她什么。现下他能够给她的,就是安心,他会努力好好活着,不让她为他担心受怕。
“我每天起床,吃早饭,散步读书,去学馆,吃饭,看书,休息……我保证,不会再让自己犯病。”他给她想要的保证。果然喜妹笑起来,放了心。
看他温柔浅笑的样子,她忍不住张臂抱住他,等他也张开手臂回应她,她才心满意足地将脸贴在他的肩上。
“喜妹,如果韩少爷难伺候,就跟韩老爷说。赚钱的话哪里都能去,不要太委屈自己。”他揽着她柔软的身子,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气息,每次来看他,她总是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洗净染坊那股浓烈气息,结果就留下淡淡独特的香气。
喜妹用力地点头。
农家一年两茬庄稼,每一次好人都要脱层皮。喜妹帮孟家干两天,去谢家帮一天,等大家都打了场又忙着种棒子。日头火辣辣的总不下雨,棒子便种不下去,大家一起修水沟担水种地。
忙得差不多的时候,韩家打发了个小厮来叫喜妹回去帮忙,说布庄接了一票货,染坊急缺人手。喜妹看看家里也差不多,便跟孟婆子商量她先回镇上。
榆树村离黄花镇不到十里地,她挑着担子,装些新鲜的蔬菜鸡蛋等,回去送给刘家一半自己留一半。她照例先去探望谢重阳,他如今除了读书,还帮着附近人家看看孩子,每天花一个时辰给他们讲故事。大家也好些吃食感谢他,喜妹觉得挺好,这样他不会寂寞。
喜妹还给社学张先生送了礼物,他说谢重阳文章做得好,当务之急就是调理身体,希望来年那几个月的考试他能坚持下来。喜妹希望韩知鱼那里能早点得到神医的消息,可惜后来他一直不提。她私下里问过吴郎中,他却没听说过,不过他从未离开过本县,没听说也正常。喜妹从韩大钱那里知道韩知鱼没骗人,也明白他没那么好相与,只能慢慢地等,寻找一个能让他如实相告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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