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道:“有一刻钟了。”
方初又问:“有什么事没有?”
紫竹轻轻摇头。
方初不再问,径直进屋去了。
来到里间,走到美人榻前,蹲下身子,静静地凝视着清哑。她的睡颜安宁,一手抵着下巴,一手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方初伸手碰了碰她红嘴唇,又缩回来。
看看她圆滚滚的肚子,他将手放上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锦衣,他感触肚里儿子的动静。
方无憾好像也睡了,也没动静。
方初不敢有太大动静,怕惊扰了他们母子,确认清哑无事,又四下打量一番,也都正常,便悄悄站起来,出去了。
到外面,他低声对紫竹道:“留心伺候。”
紫竹也轻声道:“是。”
方初正要走,看见碟子里的荔枝,又停下,道:“这荔枝别让大奶奶吃了,你们分了吃吧。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曾去过岭南,了解荔枝这果子,只要离开了枝头,一日变色,三日变味,除非连枝砍下来,才能保存长久一些,故而古人称其“离支”。即便这样,从南方运到京城,也难保新鲜了。
北方的人稀罕它,不过是物以稀为贵。
他却不主张在京城吃这个,所以不买。
这荔枝想必是哪家亲友得了,当稀罕物送来的。
紫竹忙应道:“是。”
方初这才走了。
※
严家,今日婚事进行得出奇顺利。
梅氏言行得体,郭家来送亲的也很通情达理。
严暮阳大登科接着小登科,真无限畅快。
种种热闹和喜庆也不能一一细说。
且说第二日早上,他带巧儿去给长辈敬茶。
早饭后小夫妻回房,路上经过园子,园内各花竞相开放。巧儿看得兴起,剪了一大捧玫瑰和蔷薇回来插瓶。
卧房外间的窗下,是一张大紫檀桌案。
巧儿特意让金锁从嫁妆内找出她喜欢的天青色花瓶——就是沈寒秋上回送的——摆在桌上,将玫瑰花一支支修剪后插进去,又不断调整方位、层次,以及各种颜色搭配,忙得小脸红艳艳的。
严暮阳坐在旁边椅上,单手撑在桌上,看着她忙。
少女——不,昨晚已经是少妇了——比她正插的花儿还要鲜艳,比桌上摆的果盘里的鲜桃还要诱人,看得他一颗心浮躁难安,就想抱在怀里啃一口。又想起昨晚洞房,浑身燥热起来。
巧儿知道他在看自己,新婚的她很羞涩,心慌意乱的,不敢看他,便垂着眼眸装作不知道,只顾忙着用剪刀修剪花枝。
她双眼睫毛不住颤动。
严暮阳猜到睫毛下的黑眼珠肯定在滴溜溜地转。
她腮颊本就白里透红,此时更是滚滚红晕不断。
就像湛蓝的天空,不时飘过淡淡的白云。
她的樱桃小口跟手上的玫瑰一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