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嗳”了一声,笑开了脸,轻声道:“无适!”
那声音,已经像耳语一般,很轻很轻了。
方瀚海等人觉得不妙,都紧张地看着她。
方无适欢喜道:“老塔塔(太太)睡告告(睡觉觉)呀!”
老太太眯了下眼,道:“是,太太……累了。”
说着把目光转向蒋妈妈。
蒋妈妈捡起床边一个黑木匣子,道:“这是极北之地的一个庄子,老太太说给无适哥儿。”一面将匣子递给方无适。
方无适抱在怀里,左看右看地研究。
老太太又叫道:“清哑。”
清哑忙道:“孙媳在。”
老太太道:“蒋妈妈……跟了祖母几十年……你帮祖母照应她……养老……”这是让蒋妈妈往后跟着清哑。
清哑道:“好的。”
方老太太又叫:“漫儿,海儿……”
方瀚漫兄弟一齐跪行上前。
老太太目光在他们脸上滑过,说“人终有一死。娘也算……有福的了。我去……找你们……爹了……”
目光渐渐暗淡,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方无适轻声对方瀚海道:“煮(祖)父,老塔塔(太太)睡鸟(了)。”
方瀚海兄弟悲呼道:“母亲——”
方初喊道:“祖母——”
是他逼死了祖母吗?
他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
清哑急忙抱住他腰,一面无声流泪。
一年前还满腔恨意,眼下却只有悔恨。
这复仇如此让人不能释怀,让人如此遗憾!
她从未这样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家族代表的意义:身为家族子孙,一言一行都影响深远,牵连广泛,错综复杂间,任你如何算计、抵挡,结局也会往你想不到的方向扭转。
林亦明和几个表姐妹站在外间等候,忽听里面传来嚎啕大哭声,不禁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喃喃道:“外祖母!”
——外祖母走了。
外祖母这一走,没有人能救得了母亲了。
便是父亲来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