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干活力四射的少年男女。那婆子神情端肃,眼神古井无波。整个人毫无生气,若不是会走会动,还只当她是死人呢。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闪开,似尊重,似逃避。
龚先生等领头的书生将婆子让坐下了。才沉声问:“赵怀。你这是干什么?”
赵怀也是举人,与龚先生有些来往。
余辅生恐赵怀顾忌情面,话说得委婉,急忙抢先道:“自然是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烈女节妇。郭织女,面对这样的守贞节妇,你还好意思和她们争吗?”
清哑看着那老婆子,出奇地没有出声。
方初厉声道:“余辅,你敢兴风作浪!郭织女是向朝廷请赐造牌坊。皇上若准,便会特赐;若不准,便驳回,与这位大娘何干?”
余辅见清哑不说话了。以为她心虚理亏了,顿时信心倍增,振振有词道:“怎没有干系?好叫郭织女认识到自己与这真正的烈女节妇是不能比的,织女向朝廷请赐造牌坊的行为实在欠妥!”
韩希夷接道:“怎么不能比?是抗拒贪官恶徒不够刚烈?还是造福百姓不够彻底?还是奉献国家不够忠心?还是孝顺父母不够?你说!”
余辅哪一条都无法驳回。
他强撑道:“在下以为:烈女就是殉节,节妇就是守节。”
——郭清哑这种情形算不得烈女!
“无耻!”
清润的声音恰在他话音落下时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清哑,冷冷地盯着余辅。
不等余辅反应。她又指着赵怀等人绕一圈,道:“你们都无耻!拿我们的伤心事比较,作为你们夸夸其谈的资本,无耻!”
众书生都被她骂呆了。
赵怀来得晚,不知刚才辩驳情形,见清哑这样,自持风度,打叠起一番话,含笑对她道:“姑娘……”
清哑高声道:“你们问问这大娘:要是她夫君能活过来,她是要夫君还是要牌坊?她死了夫君是不幸,不是荣耀!我被掳也是不幸,不是荣耀!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当我们想要这牌坊?”
老婆子古井无波的眼神亮了一亮,看向清哑。
余辅道:“那你为什么坚持要请赐牌坊?”
声音在安静的大堂十分突兀。
清哑高声道:“我是为了他——”她指向方初,对着赵怀等人悲愤道——“我要堂堂正正地嫁给他!我不想给我的夫君带去羞辱!不想听见人说他娶了个不清白的女子!不想他一辈子被人嘲笑!我不想给方家带去不幸,不想方家的女儿因为我被退亲!我愿倾尽一生代价,奉献朝廷,造福百姓,换取这个牌坊,向天下人证明我的清白和名节。这够不够?够不够?!”
大堂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那个愤怒的少女。
这场景,不亚于方初在卫家的宣誓。
赵怀被清哑的话震动了,怔怔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