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低声道:“别胡说!就算定了亲的,也保不准变化。那方大少爷和谢大姑娘不就退了亲吗!还有郭姑娘。也退了几次亲。你我不过是个丫鬟,太太和大爷又不曾承诺过我们,凭什么留在韩家?”
一语提醒了陶女,恨声道:“都是因为郭姑娘!这么不容人!”
静女道:“你又胡说。大爷的主意,关郭姑娘什么事?”
陶女道:“你别跟我装糊涂!大爷若不是为了郭姑娘,能打发我们?那几年前向谢家求亲的时候,他怎么没赶着要嫁我们呢?这回还没上门求亲呢,先清理身边伺候的了。”
静女听后不言语了。
关于郭姑娘的事,她也听说了些。
她和陶女本就是韩太太选中给大少爷的,若不是为了郭姑娘。大少爷应该不会安排她们出嫁,她们说不定可以留下来。
就听陶女又哭道:“我宁愿死了,也不出去。”
静女道:“你这样闹,让大爷怎么想?你死了不要紧。连累大爷被人议论,毁了他一世清白。他又没对咱们怎么样,你寻死觅活的,倒像他害了咱们一样。他岂不冤枉?”
陶女无言以对,只好呜呜痛哭,心中恨死了清哑。
静女被她惹动心肠。也跟着静静落泪。
她何尝不是对大爷情根深种。然她对他知之最深,刚才他一言既出,便知其心意。她索性顺着他,为自己谋一个平安稳定的将来,也省得惹他心烦,徒令自己断肠。
不说二女在屋中柔肠寸断,且说韩希夷,匆匆沐浴后,穿一身柔软洁白的中衣,披散如墨长发,在灯下摩挲大圣遗音。
郭姑娘会喜欢吗?
他想象清哑坐在琴前弹奏的样子,心中柔情似水。忽又生出不足之感,觉得影像太过飘渺。略一思忖,铺开纸笔颜料,要作一幅画像。
画怎样的她才好呢?
在谢家初见她斩断情丝的果断?
不好,那时她太伤心,为了江明辉。
初入锦绣堂傲视群雄的风姿?
也不好,那时她怀着一腔决然和仇恨。
在牢中的沉寂?
还不好,那时她仿若脱离红尘,了无声息。
……
和她相识接触的一幕幕渐次在脑海中浮现,最终,定格在和她泛舟田湖之时:
记得那天她吃了臭豆腐、喝了红酒。
记得她对他说,“身边没有好风景,因为不懂珍惜。”
还记得她说,“拥有的时候不觉得,失去了才后悔。”
记得自己当时回道,“万事皆有缘法,强求不得。”
他嘴角噙笑,想道:“我们也有缘的。这次我绝不放手!若失去了你,今生再无望,要后悔一辈子了。”
想毕,他俯身泼墨挥毫。
至子时方才画成:夕阳下,一艘乌篷船穿行在碧荷中,一个少女坐在船头,安静地注视着连绵无尽的荷叶荷花,不知想什么。
他端详半响,意犹未尽。
于是,他继续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