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那小子道:“大爷,我姐姐的织锦手艺在这一块可是最好的。不信问这位高爷,他最清楚。”
他满怀信心地转向中年人,希望他帮着说句公道话。
那高爷斜眼冷笑道:“好!十分好!比那郭织女手艺还好!可惜的很,这位周爷不雇人。人家只买人。刚才都说过了。也就你牛二子,脸皮比城墙还厚,一遍又一遍地求。你既不肯卖姐姐,还是守着她,等她在织锦大会上拔头筹帮你争脸面吧。说不定运气好,也能被皇上封个‘织女’呢。那你牛二子可不就牛气冲天了!”
他口气不无埋怨,倒像和牛二子有仇。
上房有个搬东西的少女跑过来,急促道:“二子,别说了!”
她大概就是二子姐姐,被高爷暗损。又羞愧又尴尬,
牛二子傲然道:“那是,我姐就比不上织女,比旁人也不差。”
牛姑娘拦他不住。羞得满面通红。
任他吹得厉害,周管事也没动心,歉意道:“小兄弟,对不住,我们不雇女工。”之前他就解释清楚了,奈何这二子歪缠不放。
牛姑娘也知弟弟脾性。深深地低下头。
牛二子并不泄气,眼珠一转,又问道:“那大爷看我呢——”他把小胸脯挺了挺,显示风采——“我要的工钱不高,帮着跑跑腿、打个杂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这霞照城大街小巷没有我不熟的地方。城外十里八乡我也门儿清……”
周管事依然摇头,道:“对不住,我们不雇人。”
牛二子见他滴水不漏,说不通,又转向高爷。
他商议道:“高爷,横竖你也不做这买卖了,你那几台破织机人家也不要,你搬走还费工钱,不如卖给我,省了你老好些事呢。”
高爷瞪眼骂道:“你小子又想干什么?雁过拔毛?做梦呢!我就是把织机劈了当柴烧,也不卖给你。——你能给我几个铜板?还不是骗我白送!”
牛二子忙道:“你看看,你老还是这副臭脾气,损人不利己,何必呢!要改改了。早要肯听我的主意,这坊子也不得卖了。如今卖都卖了,还死撑着干嘛?我又不是让你老白送,咱们来估个价……”
一面说,一面扯住他袖子往西厢房里拽。
高爷如被踩了痛脚般,骂道:“屁!你小子能有什么主意……”
拉拉扯扯、不情不愿地和牛二子进了西厢。
方初就听见西厢传来牛二子声音,什么“这台机子快散架了”、“这台机脚踏坏了”等等,夹着高爷“胡说”“瞎了眼”等语,争吵不休。
他听了一会,示意黑风叫周管事来问话。
周管事进来,将买作坊的经过简单回了。
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接手这宅子,以及少量生丝和平纹绸、锦等存货,还有两个织工,如牛姑娘这种聘用的则不在其列。
方初略问了几句牛二子的情况,便命唤他来见。
周管事诧异,还是依照他话去叫了人。
牛二子很快来了,他姐姐想是不放心,也带着两个弟弟跟了过来,站在门口,迟疑地看着方初,不知他找弟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