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郭勤去了学堂,清哑带着巧儿闲适地在内院晃悠。
院子里有棵桂树,上面还剩些稀稀落落的桂花。香气袭人。东北向。厨房后门墙角有一块花圃,如今只剩十几丛菊花,别的都枯萎了。
她牵着巧儿走过去。蹲下凑近细看,有黄色的,有紫红的,有白色的。有大红的,个个开得碗口那么大。又逢早晨,露水刚过,花叶色泽都十分明艳。
正看着,杨安平家的。就是细妹娘从角门外匆匆进来。
杨安平两口子如今跟着郭守业和吴氏。因吴氏这一阵子都在城里,细妹娘便随着她来了城里,帮着料理家务。闲时在厨房帮郭五婶子。
她看见清哑,忙停下脚步笑道:“姑娘起来了?”
清哑点点头。对她笑一笑。
上房,吴氏闻声走出来,站在廊檐下。
杨安平家的见了忙走过去,低声道:“东家,我们刚买菜的时候在街上看见江婆子了。她真疯了呢!”
吴氏警惕地问:“怎么疯?”
清哑站起来,走过去听。
杨安平家的见吴氏并不要她避开清哑,便接着道:“她到处钻,一路走一路喊‘明辉,家来喽!’凡见了人,不管不顾的就拉着人家说,‘不怪我,都是郭家不好。’——”吴氏听到这,一双眼就瞪圆了,又不想打断杨安平家的话,且忍住怒气继续听——“我听见了,我就气坏了,我就上去跟她吵。她也跟我吵。七扯八拉的,我才觉得她好像脑子不对了,说话不清头的很,东一句西一句的,也不像先前那样恶剌剌地骂人。我才觉得她疯了。那时候江家人找来了,把她拉走了。我不放心,就和李婶去江竹斋打听。谁知又听见一桩事。”
杨安平家的一口气说了这么长,停下来喘气。
吴氏等不及,催道:“什么事?”
杨安平家的接着道:“江家要卖了江竹斋!”
清哑听了一愣,想想又觉得这是必然的。
江家没了江明辉,又跟谢家成了仇人,没有谢家支持,这江竹斋如何还能经营下去?
她转向菊圃,想起那个对自己说胸中抱负的少年,心中一酸。
短短两年,一切都付诸流水……
耳边传来吴氏和杨安平家的对话。
“她就是那死脾气,叫人没法可怜她。她哪里是疯了!要疯也是叫自个逼疯了。她就是撞倒南墙也死不认错的性子,宁死也要把错都推在我们家清哑身上。丧良心的!要是我清哑不是个好的,她也不得这样报应……现在倒好,是她吵着闹着退亲要娶谢家姑娘,兴头得跟得了凤凰一样,谁知到头来偷人养汉不算,还杀了她儿子,你想她怎受得了!她受不了又不肯认错,这不就魔怔了……”
吴氏就像清哑前世的心理分析大师,说得有理有据。
“可不是!江家一家子跟着她遭殃。儿子死了不说,这买卖也没法做了。我听街坊们说,那些人使劲压价呢,说江竹斋没了江明辉,又没了谢家帮衬,就剩个空架子,也就值个铺子钱,招牌不值钱……压的价钱太低了,江老头不舍得卖……”
杨安平家的知道吴氏爱听这些,听了解气嘛,所以说得很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