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转入屏风后,隔着一层屏风, 湛卢看不见他的神态动作,只知道楚霁沉默了片刻。
湛卢没有贸然出声追问,等楚霁有条不紊地理好中衣、外袍、鞶带,连垂落的长发都梳的一丝不苟, 从屏风后转出来,才道:“你打算怎么办?”
楚霁鸦羽般漆黑的长睫往下一垂, 显出几分阴冷的神色来。
他附在湛卢耳边,低声交代了两句,随即广袖一振,缓声道:“走吧,不能让皇上久等了!”
“御史参你狎妓一事,楚霁,你怎么说?”熙宁帝自高台上俯首,皇帝充满威势的目光从十二垂旒后透出来,有种令人瑟缩的威势。
再软弱温和的皇帝,也是皇帝,浓重的威势根本不是寻常人能轻易抵抗的。
昭文太子是熙宁帝寄予厚望的嫡子,先太子丧期狎妓,等同藐视太子。换做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容忍此事。
楚霁跪在殿内冰冷的金砖上,闻言重重叩下头去,声音如碎冰断玉般清冽:“回皇上,恕微臣不能认罪,请允微臣自辩!”
“你说。”熙宁帝道。
他其实很不愿意相信这个年轻人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楚霁幼年时奉宣皇后之命进宫,是晋阳公主景曦从小到大的玩伴兼幕僚,熙宁帝对他也十分熟悉,看楚霁更像看小辈,而非臣子。
“王大人。”楚霁看向参奏他的王御史,问,“方才梁公公念了大人的奏疏,大人在奏疏中写当夜看见身形面貌似我者入春晖楼,因为没有凭据,不好立刻参奏,直到有证人证实,当夜我确实趁夜离府、行踪鬼祟,两相对照,这才上书参奏,是也不是?”
王御史冷冷道:“不错,正是如此。”
楚霁道:“大人可否告知,证人是谁?”
“臣已经禀告皇上。”王御史朝御座上行了一礼,然后才道,“证人的身份,恕不能告知,怎么,难道你还想着寻衅报复不成?”
楚霁不理会王御史的敌意,反而道:“自然不是,只是想提醒大人,这证人言语模糊其词,有意构陷,大人听信他的证言,无疑与虎谋皮。”
“难道你就是品行过硬之人了?”王御史微带讽意,道,“当夜我与翰林院杜中顺大人一同议事,至夜晚归,在春晖楼那里一同目睹了身形相貌均与你极其相似之人,又有证人亲口证明,你当夜彻夜未归,行踪不明,你有什么话可说?”
“我不知道二位大人看到的那个相似之人是谁,那夜我确实离开了楚国公府,但春晖楼从未踏足半步。”楚霁道。
“那你去了哪里?”王御史追问。
楚霁缓缓道:“我去了先正三品副都御使郑启祥的府中。”
“嗯,嗯?”王御史万万想不到楚霁居然当场自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去郑大人府中?!”
朝中人人皆知,先正三品副都御使郑启祥在去年联合朝臣上书参奏晋阳公主前夕突然暴毙,人人都怀疑是晋阳公主下的手。奈何抓不到证据,熙宁帝又一力袒护晋阳公主,最终此事以晋阳公主自请前往封地为结尾,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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