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欲召郑家独生女儿入宫的消息早有风闻,可那风闻说的是皇上要纳其为妃,而不是召进宫来做什么贤妃养女——天地良心,贤妃的孙子都满地跑了,哪里还缺养女。
有心人则想的更深一层:皇上此举,无疑于为眼看着要失势的贤妃母女又加上了一座强大的靠山。
而众所周知的是,吴王最近正在接触几位武将。
——皇帝究竟只是想为贤妃母子添一层保护,还是在含蓄地敲打吴王?
“当啷”一声脆响,林昭仪失手打翻了一整套官窑茶具。
她咬着牙,恨恨道:“顾氏是专和本宫过不去吗?”
宫女桃红忙劝慰道:“娘娘莫要气坏身体,郑氏女入不得宫,其实对娘娘也有好处,她是郑大将军的独生女,一进宫位份绝不会低,说不定还会妨碍娘娘,现在呢,一个乡君罢了!”
“你懂什么!”林昭仪咬牙,“皇上不喜欢那种野丫头,她进宫再高的位份,都不过是个摆设,空放着好看罢了,现下她当了顾氏的养女,顾氏就该得意了!”
说到这里,她脸皮情不自禁地一搐。
桃红软语安慰:“娘娘怕什么,一时得意算什么,她的儿子死了,吴王殿下却正春风得意呢!”
提起儿子,林昭仪禁不住有些自得:“你说的是,本宫有衍之,那贱人得意不了太长时间!”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郑小姐被贤妃收为养女时,楚霁借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教坊司中一个名叫莺啼的舞姬弄了出来,派人送回了晋阳去。
坐在马车上隔帘远眺,晋阳城高大恢弘的城门近在眼前,莺啼的泪水在眼中转了又转,再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低声哭了起来。
数月的教坊司生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嬷嬷和女官手持着竹鞭教她们学规矩,稍有谬误抬手就是一鞭。如果敢反抗、敢寻死,真死成了,嬷嬷们是要跟着吃挂落的。只要被抓到,当场先赏一顿板子,等缓过气来,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能没入教坊司的女眷,都是官宦富户人家出身。莺啼娇生惯养了十余年,自以为自己出身高贵,可教坊司里的嬷嬷女官什么人没见过,根本不拿她当回事
被如此调/教了几个月,哪怕已经逃出生天,想要哭泣,莺啼都不敢痛痛快快哭一场,只能用帕子遮住脸低声饮泣。
照顾她的侍女低声问:“楚大人嘱咐,要将姑娘送回家中,不知姑娘府上在何处?”
“我……我……”莺啼唇瓣蠕动几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哪里还有家呢?建州刘氏如此这般的庞然大物,就在一霎之间灰飞烟灭,曾经高高在上的刘三小姐在教坊司磨去了全部的心气。
她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一开始只是小声的饮泣,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