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没说话。
对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来说,田地就是性命。
他情不自禁地想:自己要是还在县衙里就好了,就能……
想到这里,陈老自嘲地苦笑一下。
自己在县衙里也是个庸庸碌碌的小吏,就算没被赶出来,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原本就不算格外高大的身躯显得更佝偻了些,踉踉跄跄走到门边,心里满是绝望暗淡。
他的目光倏然定住!
——两辆熟悉的马车,就停在门外不远处。
马车低调而精致,和破旧的屋舍格格不入。
陈老知道,那辆车里坐着的是他的朋友带来的“少爷”,很有可能就是知州或者同知的公子。
他的手颤抖起来。
后面那辆马车车帘被揭开一角,露出了周主簿的脸。
下一刻,无视身边的秀芝惊讶询问“爹你去哪里”,他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毅然朝着门外的马车走了过去。
悲苦的哭声从车外飘进来,带着撕心裂肺的意味。云霞已经红了眼眶,谢云殊也禁不住轻轻叹息。
唯有景曦神色冷凝。
“你说。”景曦静静听着车外传来的哭声,轻声对谢云殊道,“云殊,这场水灾是天灾呢,还是人祸?”
第49章 耳目 ·
护卫去的快, 回的也快。
“今年夏季宝河水灾确有其事,自建州刘氏田庄往下三百余亩田地全部受灾,并有部分沿河百姓房屋被冲垮, 死一人,伤三人。”
“受灾田地里, 尚未抢收的黍被淹没, 颗粒无收, 而与之相隔不远的刘氏田庄中的黍,今年年景好,所以收成也很好。”
护卫犹豫了片刻, 补上了最后一句:“卑职感觉……百姓对刘氏颇有怨怼,刘氏田庄上的管事从去年开始,曾经试图在市价的基础上加价两成,想要买走周围的田地,大部分农人不肯卖。”
一个巧合尚且可以称之为巧合,但当很多巧合同时出现时,背后一定有人的手笔。
谢云殊哪怕再愚钝十倍,也不会当真认为刘氏在其中清清白白。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景曦。
晋阳公主面色如霜,指节在小榻上一下一下地轻叩着, 感受到谢云殊投来的目光,她瞥了谢云殊一眼, 道:“云殊,你有什么看法?”
谢云殊微微一怔,随后突然意识到,这是晋阳公主向他抛出的橄榄枝。
数日来的谨慎行事没有白费, 晋阳公主终于愿意听取他的意见,无论是否认可, 只要她肯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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