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不好对着怒气冲天的刘三小姐说了。
“开始吧。”那边台上,刘氏族长已经开了口。
他声音不高,中气也不十分充足。然而他一开口,台上台下的读书人就都安静下来。
这就是大儒在读书人心中的号召力。
景曦坐在茶摊上看着,却只觉得心底发寒。
一个世家占据了一地的大部分财富和资源,然后广蓄婢仆,招揽护卫,还能捧出一二大儒,受当地士子崇拜敬仰。
那在这片土地上,当家作主的到底是景氏皇族,还是世家呢?
世家是齐朝土地上根深蒂固的毒瘤。景曦又想起了宣皇后留给她的这句教诲。
这一刻,景曦心中对世家的忌惮达到了顶峰。
刘卫楚三家,刘氏声名最盛。
她不能将这三家一起除掉,那样就是逼着世家造反。但她可以利用卫氏楚氏先将刘氏这个毒瘤除掉,然后慢慢削弱世家的影响力。
景曦心下稍安,再抬头看向台上。
幂篱垂下的白纱之后,谢云殊轻垂的长睫一闪。
诗以月为题,这一点谢云殊倒是猜到了。毕竟中秋这个题实在太大,而提起中秋,十个有八个文人都会咏月。
往日里谢云殊低调处事,但他多多少少还是沾上了几分名士行事的做派。被人讥讽藏头露尾,谢云殊再好的脾气,也不大可能全无火气。
他开头起的中规中矩“清辉天外散,蟾卧青冥间。”然而接下来铺垫了没几句,笔锋就是一转“寒魄霜辉冷,气宇碧霄宽。”
及至最后一句写完,谢云殊将笔放下,等仆从过来将他的诗笺直接投入怀中抱着的箱子里,也不让人署名。
诗箱被抱到屏风后品评去了,谢云殊自己在心里将最后一句念了几遍,总觉得最后一句可能有点过头。
不过自幼被裴氏族中宿儒培养出来的自信让谢云殊很快又放下心来。他性格温和,不代表真的事事谦恭,虽然对外看上去很谦虚且平易近人,实际上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自信的。
人虽然多,不过这些读书人能写出来的好诗有限。至少能够让刘氏族长一眼惊艳的没有几个,他是族长,家中做主的却是二弟,早听二弟说这次灯台就是走个过场,其中有一首诗是早就准备好的,那首诗就是魁首。
刘氏族长是个文人宿儒,就多多少少有点执拗和清高。他十分看不上这种公然作弊造势的行为,奈何身为族长,不能拆族里的台,尽管坐在这里看诗,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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