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把孩子安置在床上,他跟过来,沙哑的声音:“我回来换身衣服,一会儿还要过去,父亲,应该就在这一晚了。”
她沉默的点了点头,背着身替孩子掖着被子。
他开了衣柜门拿衣服,她伸手接过来,站在他身前抬手替他解领口的衣扣,一面抬头看他,看他眼中布满的血丝,是啊,他有两天没有合过眼了。
她心疼他这样疲惫却不能停下,伸手抚他眉心皱起的眉头。
然而他却更难过了,抬手覆在她手上感受她手心的温暖,艰难的向她说:“对不起!”
“我……”她说。
他听她说话,心里是无力的辛酸,坚持着说:“对不起。后面丧仪开始,家里进出的人多……”
“我知道,我会少走动的,你放心。”她是通透的人,他要说的话她清楚。说过会陪着他,她从来都是信守承诺的。
他只能这样对她,他得看着自己无穷无尽的欠着她。
她仍站在他身前替他换衣裳,灯影映着她柔和的侧脸,是他心中妻子的模样,他伸手抱她,听见她说:“厨房备了参汤,你喝一碗再去。”
“好!”他说。
天蒙蒙亮时,方惟听见院子里放了一记独响的鸣炮,是丧音,佟老爷身故了。她本是合衣靠在床头上,马上坐了起来,一边坐着醒神儿一边考虑着丧仪接下来的步骤。
她轻轻叫醒童童,等她把睡眼迷离的孩子穿戴好的时候,小艾带着孩子的孝服进来了,与她估计的时间差不多。童童是佟家唯一的小辈,这些天需要跟在佟诚毅身边的。小艾一边领着童童出门,一边回头来向方惟低声道:“大少爷说,小姐这里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让常青传话给他。”
方惟摇摇头说:“我没有什么事,让他放心。”
佟家正厅里摆起了灵堂,孝棚搭在院子里,门头挂上了黑白挽帐。几家至亲分别派了家丁过来帮忙,这中间也包括佟诚毅的岳丈姚家。大少爷换了重孝,前往几个重要的故旧亲朋家里报丧,入夜方归。
家里头治丧的诸事托了谢家兄弟,二奶奶忙着里头供茶管饭的事。佟诚毅陪着他母亲在孝幔里彻夜守灵。做法事的大和尚每隔一个时辰过来燃香唱念,他得起身化纸跪拜,配合祝祷往生。没有经过的人不知道,孝子贤孙是件十分辛苦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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