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被她推了一下,仍旧靠过来,伸手抓住她的手说:“既是错了,倒不让人说么!”
“不是写给你的,佟先生不用指点我。”她着意说着,被他抓着的手,挣了挣,挣不脱。
他越发凑近前来,俯身看她眼睛,是一汪盈盈清泉,说“方老师这样心高气傲?”
她微仰着脸,清泉里蓄满笑意,点头说:“嗯!”
他靠得这样近,她看着他眼神里的暖意渐浓,突然有些紧张,似乎有了他要靠过来的错觉。
“大少爷。”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常实呆住了一瞬,吭哧的说着:“苏、苏医生来了,正往老爷那儿去。”
方惟听到佟诚毅微微叹了口气,他直起身来仍是一贯的低沉语气:“好,我就来。”
他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回头来看她,说:“你写完了,下来找我。”
方惟向他点了点头,说:“好。”她靠在他书桌上,看着他走出门去,有些失神,一个人能带给你温暖和安定,是眼前的一片暖春,融融适意,太好太让人眷恋的,让人患得患失。
方惟搬好家那几天,连着下了好多天雨,然而雨一停,似乎换了个季节,是春天的尾巴要走了,空气里隐隐有夏天的干燥气息。
方惟下课时,佟诚毅来接她,甫一上车,就见他向窗外扬了扬下巴,问:“那个人是谁?”方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是高年级班的一个学生,刚刚站在校门口同她说话来着,也是上次托她翻译抗日传单的那个男生,“是程老师班上的一个学生。”方惟看那男生走远,回过头来向佟诚毅说,问他:“你认识他?”
他摇摇头,似无意的感叹:“现在中学里的男生竟都这样高么?”
方惟听完,忍不住瞪着眼睛看他,想起上次从曹先生那里回来,一起参与杂志创刊的人里有位姓卢的先生,在一家律师行工作,同时也负责《八方》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专栏,因为住得离新安里不远,就和方惟同路回来,恰好被在弄堂口停车的佟诚毅看见,他也这样追着她问了好些话。
尽管方惟睁圆了眼睛看着他,并不能撼动他分毫,他转头瞥她一眼,毫无愧色,坦荡的仍旧看向窗外。他是深知方惟习惯的,她再大的不满,也不过就是这样看着他而已,她同那些话多到张开嘴就停不下来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她似乎总是隐忍和克制的,许多话只是一段眼神,无声的释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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