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堪入耳的窑调儿,从前方惟一个人,听了也就听了,这些人不过是一片露水罢了,占占嘴上便宜,天一亮自然就消失了。她明早开门依然做自己。
然而和佟诚毅一起听这一出,却让她无处可躲,她微微皱着眉,看到他扶着桌面的手,紧紧攥着,有突出的凌凌骨节。他忽然俯身靠近她来,叫她心里一惊,抬头看他,听到他在耳边说:“你故事讲得不错。”
他旋即绕过她去,四下里看了看,找着什么。方惟紧张起来,紧紧盯着他,他看了一圈,这房子里没有称手的东西,通往天井的门边,有一根手臂粗的毛竹,半人高,方惟拿来晾衣服的,后来断了便闲置在那。他拿起来试了试,觉得勉强可用。
外面仍没有停下的意思,哩哩啦啦的唱着:“我的兜兜香呀香不香,兜兜里面藏饽饽呀,快尝一尝呀尝一尝。”
方惟看着他向门口走去,赶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他:“你要干嘛?”
他回身看她,反过来握了握她的手,轻轻推她:“回房里去,关上门。”
“不理他就罢了,譬如一只疯狗在叫,难道还跟疯狗去计较么?”她着急起来,慌了神儿,看他不为所动,伸出另一只手去扯住他手臂,几乎是央求他:“绍原。”
然而她是不知道他有多么怒不可遏,他今天看到的听到的,让他联想起关于她的他不知道的事,他胸中燃着一团火,直烧到心口来。他极尽克制的命令她:“回房里,关上门。”转身朝门口行去。
方惟看着他径直打开门,一脚把门口的人踢翻了,没等那人回过神来,他毫不迟疑狠狠打了下去,伴随着惨叫,有竹棒挥过空气的声音,弄堂里有了开门出来看热闹的人,醉汉回过神来,一头躲一头哭叫:“寡妇有野男人,果然藏了野男人。打死人了呀。”这么叫嚷着逃进对过房东家里去了。
佟诚毅回身进来时,方惟仍站在原地,他把那根打劈了的竹棒靠在门边,走近前来,脸上仍有没有退去的戾气。他忽然抬手看了看,原来打烂的竹篾刺进他手掌里,划出几道血口子。
他看着她,缓缓说着:“别怕,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她点点头,被他看着,没有说话,听到弄堂里有议论纷纷的声音,外面着实吵嚷了一阵。
他们都说些什么,她没再听清,低头去看他手上血殷殷一片。
“我帮你把竹刺挑出来。”她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