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敬献帝也知道这桩事有些强人所难, 也委屈了傅家,因此特意宽限了一月,经钦天监卜卦,改在冬月成婚,也趁年关添添喜气。
从椒房殿回来,何苗满面愁容,她还信誓旦旦地答应傅淼会帮她解决麻烦,然而……现在看来,倒是她害了她,原本傅淼嫁给李天瑞还没那么些周折,如今添了个妾室不说,李天瑞被太子阴了一把,必将视傅家为仇雠,这桩姻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琴瑟相谐了。
傅淼已然得到消息,倒是没有太伤心,反而笑道:“无妨,总归是要嫁人的,至少陛下肯许我正妃之位,已经很宽厚了。”
何苗满面愧怍,“大公子那头,你打算怎么说?”
原本以为何妙容嫁给李天瑞,皇帝就会顺理成章取消婚事,她也能跟傅焱终成眷属,可是如今……希望过后却是更大的失望,以傅焱的脾气,怕是恨不得立刻杀进宫中罢?
傅淼静静道:“哥哥会理解的。”
哪怕没有皇帝阻挠,她与他的结合也存在诸多障碍,纵使他们并非血缘,可她毕竟姓傅,家中向来以兄妹看待,如今骤然说要走到一起,老爷夫人如何能接受?族里也容不下这样伤风败俗之举,除非他放弃当傅家的家主,放弃继承基业。
但,她又怎么舍得他为她如此牺牲呢?
“这几天,大哥带我游遍京城,我觉得很快乐。”傅淼含笑道,“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回头我会写下一封诀别信,烦请嫂嫂替我转交给大哥,相信他看完之后便能释怀,不会汲汲于此的。”
何苗明白,以傅淼这样温软的脾性,要她亲口对傅焱说出恶毒之语是多么艰难,然而她只能如此——要让他死心,就得先打碎自己的心。
何苗很想劝她不必做得这样决绝,可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何况傅淼的伤心只会在她之上——她舍弃了自己的一辈子,日后也只能埋骨于此了。
傅淼让桥香捧来砚台,正要执笔,一只粗粝的手掌却忽然将墨汁打翻,淋淋漓漓洒了一地。
何苗讶然抬头,见到的是一个迥异平时的李天吉,他面罩寒霜,比平常还要森严十倍,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倒像是地府来的修罗。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孤为你和阿焱准备了一辆马车,车上还有些盘缠,若不够用,再拿孤的玉牌去票号兑换。今晚就走,别留京城,也别回傅家,天高地大,总有一片容身之所。”
傅淼有些懵懂不解其意,“可是殿下……”
太子双目发红,如同一头嗜血的独狼,“孤让你走你就走,没听见孤的吩咐么?”
傅淼结结实实被吓到了,她自幼受傅家教养长大,更将效忠太子视为天职,从骨子里都感到畏惧。如今太子发话,她焉敢不遵?当下再无二话,接过何苗胡乱递来的包裹,便匆匆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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