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家世、出身不同,大家千金从小长在深宅大院中,往来的都是有身份的命妇,耳濡目染,见识更广,熟知官员内眷们来往的规矩忌讳,知道该怎么配合丈夫与人交际,而且她们的家族姻亲关系遍布天下,能为孟云晖提供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助力,帮他渗入上层士人的交际圈子。
瑶江县的小娘子们自知比不过京师的大家千金,自此歇了嫁给举人老爷的心思。
不止不敢肖想孟云晖,还暗自庆幸:没嫁给孟四郎也好,不然等日后孟四郎在会试中大放光彩,必有京师人家遣媒招纳,届时重重压力之下,糟糠之妻要么自请下堂,要么被看重前程的孟四郎随便找个理由休弃,纵有万般委屈,也无处说去!
县里人失望归失望,但转念一想,就算不能把孟云晖招为东床快婿,那也得先巴结好这位金凤凰啊!
于是各种上门笼络的,带着家产、田地前去投奔的,奉承的,送礼的,讨好的,送田亩、送店铺、送宅院、送金银,还有送自家闺女给孟云晖当洗脚婢的……层出不穷,花样繁多。
现在孟云晖还没出发,孟家已经大变样了,一家人从葫芦巷搬出,住进一所三进大宅院,自愿投身为孟云晖做奴仆的就有数十人,孟云晖从前出门,总是步行,身边只有一个书童跟随,如今他出入孟府,身边少说有四五个伴当伺候,孟娘子还想雇人给他抬轿子,被他严词拒绝。
杨家萧索落魄已是定数,而孟家蒸蒸日上指日可待,高大姐如今不仅要靠孟云晖的名头震慑那些想趁火打劫的远亲,还盼着孟云晖发达了之后,能够回头提携一下杨天保,所以她必须向儿媳妇孟春芳服软。
婆婆放下身段,转过来讨好自己,孟春芳并没有现出得意之色,依旧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杨家已经分家,杨县令带着杨天保分出来单过,家里全是孟春芳说了算,杨天保向来没主意,什么都听她的。
高大姐为了讨好孟家,借口家中积蓄不多,要把小黄鹂卖到北边去。
小黄鹂哭得肝肠寸断,找杨天保求情,杨天保除了叹气之外,一句话不说。
最后还是孟春芳做主把小黄鹂留下,杨天保风流成性,卖了小黄鹂,日后还有小杜鹃,小画眉,与其费心思一个个对付,还不如把小黄鹂留在身边做帮手。
杨福生把她这个嫡母当做亲生母亲,和小黄鹂很生分,有杨福生在一日,小黄鹂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李绮节很佩服孟春芳的隐忍。
孟春芳却觉得很平常,“三娘,这才是哪里?你没见过那些大户人家,那才是一堆乱账呢!后宅里的事儿,哪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
李绮节深以为然,比如李家村的张家,只有张大少爷一个嫡长子继承家业,家里也一团乌烟瘴气。听宝珠说,宝鹊在张家过得很不如意,妾室姨娘没有任何尊严可言,任打任骂,随时可能枉死。
昔日那个干活麻利、少言寡语的伶俐丫头,瘦得形销骨立,八宝玉镯子几次从手腕子上滑脱出来。
宝珠叹息一阵之后,苦笑道:“不过宝鹊说她不后悔,她小时候穷怕了,宁愿在富人家挨打挨骂,也不肯嫁个平头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