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转过脸去,擦掉颊边泪水,“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
李绮节并不知道李大伯和周氏暗搓搓想把她和小沙弥凑成一对,她正为县里沸沸扬扬的流言而心烦意乱。
杨天佑被金氏赶出门后,便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跟随货船往南边贩货去了,有人说他一时想不开上山当和尚去了,还有人说他身无分文,正沿街讨饭,更有甚者,说金氏买通一伙强盗,捉了杨天佑,卖到王府当阉人。
杨天佑到底去了哪里,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连八卦达人曹氏都不能肯定杨天佑的去向。
杨天保听说杨天佑几天前去过武昌府,还特意找到李家村,向李大伯打听杨天佑的行踪。
李大伯不动声色道:“他只在我那里小坐了一会儿,当天就回来了。“
杨天保愁眉苦脸,一身雪白襕衫皱巴巴的——他已经如愿考中秀才,接下来只等迎娶孟春芳、洞房花烛了,“九郎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我真是发愁。“
他倒是没把李大伯当外人,当着他的面,就把杨天佑被金氏赶出门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那天杨家和孟家已经拟好婚嫁的日期,杨天保春风得意,饭后难得偷闲,在房中小酌了几杯。听到隔壁院子吵嚷,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又不敢过去打听——杨家人都知道金氏横竖瞧杨天佑不顺眼,三天两头就要找庶子的麻烦。他们做小辈的,一来怕杨县令脸面不好看,二来不敢触怒金氏,三来不愿多管闲事,每逢金氏折辱杨天佑,只能当做没听见没看见,待金氏怒火稍平后,再去安抚劝解。
这一回杨天保也是这么打算的,他吩咐丫头,等金氏骂完了,找个由头把杨天佑请到他房里来吃酒。
丫头应下,前去探听消息,结果却一去不回,半天没回房。
后来还是杨天娇闹得太厉害了,连“打死他!打死那个野种!“这种混账话都说出来了,连杨天保的父亲杨表叔都听不过去,顾不得冲撞女眷,拄着拐杖前去为杨天佑解围。
金氏霸道蛮狠,在内院说一不二,又把杨天佑恨到骨子里,当然不肯轻易服软。
两厢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金氏请出杨家几位姑老太太,要把杨天佑除名。
杨表叔见事情闹大了,连忙拦阻,金氏已是状若疯癫,哪里肯听劝告?
杨天保偷偷劝杨天佑,让他先做小伏低,给金氏赔罪道歉,不管金氏怎么处罚他,总比从宗族除名要好吧?
原以为杨天佑早已经习惯金氏时不时的刁难,这一回应该也能应付过去,没想到他当即冷笑一声,给匆匆赶回家的杨县令磕了个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回家时被金氏母女堵在门口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夹袍衣衫,连饭都还没吃,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留恋和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