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寝吧。”他叹了口气。
见她不理自己,他也不再多说,径自合衣睡下了。
良久,待他快入梦时,床榻里边微陷。
片刻之后,便有一条纤细的胳膊搭上他的腰身,一点一点地将他抱紧,女子面颊贴在他的背上,语声含怨似诉,“你就忍心抛下我吗?你这一去,究竟何年才能归家?”
只怕那时,失了你的庇护,我与你已是天人之隔,她在心中默念。
瞿元霍心中微涩,但终究是没能给她答案。
……
城里来了消息,炜哥儿好些了。夫妇俩即日便会回村。
那日,仍是晴空万里。
村头领着十来个汉子,挨家挨户地抓获壮丁,抓了的人俱都用绳索捆住了手脚装入马车里。
家家户户都犹如披麻戴孝一般哀恸阵阵,这都是家里的命根子呀!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跟众人一样,瞿良材家里亦是哀声连连。
王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怎么也不肯他被人带走了去。旁边瞿良材亦是难得流下了老泪,这可是他的嫡长子啊,自小就万分器重的嫡亲儿子。这一去,不知还能否平安回来。
两个女人亦是掩面哭得伤心欲绝,江氏擦了擦泪,将怀中的包袱揣给了他,“这里面有些你平日里换洗的衣裳,还有我新做的两双鞋,你都拿好,往后总会需要的……”还没说完,便捂着嘴呜呜哭泣起来。
瞿元霍心有触动,便搂了搂她的肩膀,“我这一走,爹娘便交给你照顾了,你自个也要保重好身子。”
江氏抽噎着点了头。
见她应下,他便转过头来望着娇杏。但见她一双往日极其迷人的杏眼,周边一圈红肿,眼眶里更是还在片刻不停地流着眼泪,颗颗晶莹饱满的泪珠自莹白的面庞滑下,砸进满是泥土的地上。
“我也给你做了两双新鞋,你且收着。往后我们都不在边上,你鞋坏了定是没人会给你做,你且爱惜点穿吧。”她抬头望他,哽咽地话不成调,“你,你定要平平安安回来,我等着你。”
她又踮起脚尖,瞿元霍会意,便俯低了身子,她凑在他耳边,语气既伤感又期盼,“你,你莫忘了我……”
瞿元霍眼睛微辣,朝着她点了点头。还待与她说上两句,那边候着的人便是一声大吼,“走了!甭磨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娇杏一双猩红的眼眸淡淡扫过他,谁说的不是生离死别?
“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他扔下了这句话,便随着一大帮队伍走了。
重逢之日,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