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点头,“是大姑母说起地。当时我便疑心,因猜不准,就没敢说。”陆三老爷去的那年,陆仲晗似乎才七八岁的年纪……想到他这么些年,在陆府和陆三夫人的日子过得也确实不怎么好,与自己小门小户的日子比,吃得好些穿得好些,怕是不顺心的时候更多些。
“这可是戏文里才有的巧宗儿,倒叫咱们给碰上了。”常氏感叹笑道。
苏瑾叹了一回,也笑,这终是让人高兴地事儿,往事就随风去罢。自去和常氏到厨房安置下酒菜,叫他们翁婿二人好好吃一回,这样的日子不醉何时醉?
翁婿二人怕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自半下午一直吃到天将黑透,俱是大醉。待苏瑾过去叫人摆饭时,苏士贞犹拉着不让走,醉眼朦胧地嘟哝道,“……可怜我那明谏兄仪表堂堂,文采超然,老天怎地恁不开眼……”
苏瑾又气又笑,又见陆仲晗眼角似有泪光,忙叫梁富贵来扶苏士贞去休息,自己亲自扶了陆仲晗上了马车。
正月下旬,黑夜沉沉,只车前挂着两只灯笼发出微张红光,照亮车周几尺地面。有微弱光线透到车内,苏瑾在满车酒气中看陆仲晗。自上了车,他便靠着车壁,紧紧纂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苏瑾张嘴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将另一手盖在他的手掌之上,轻叹摩挲,无声安抚。
陆三夫人因天黑仍不见人回来,有些焦急,打发人到门口瞧了两回,仍是不见人,直到第三回,周妈妈刚到前院儿,便见大门开了,忙上前赔笑道,“想必亲家老爷备了极好地饭菜……”车帘一挑,一股浓浓酒气冲出,周妈妈一怔,将手中灯笼向上提了提,照车中的人儿,却见陆仲晗醉眼朦胧,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忙叫人来扶,一边笑道,“这可是怎么话儿说,少爷吃酒从不过量地,今儿……”
苏瑾跳下马车,接话笑道,“人都说新婿上门儿,没有不醉地。今儿我们虽去的慌张,没多少人陪他。到底也要招待好才是”
周妈妈也知是这么个理儿,只是自家少爷从未这般过量……
将手中灯笼塞给身后的小丫头,和苏瑾一左一右扶着陆仲晗往院中走,边道,“夫人叫人来瞧过几次,等少爷少奶奶回来用饭,现今厨房火上还热着粥呢。”
苏瑾笑,“你与母亲说,我们在那院用过了。相公醉成这样,不过去请安了,让她莫担心,夜里有我呢。明儿一早再过去……”陆三夫人知道了,也不晓得这一夜哭闹到什么时候呢,还是明儿再说罢。
周妈妈帮着扶着陆仲晗到了室内,苏瑾叫人打了热水来,亲自替他净了面,送人走,将丫头们赶出去,这才替他宽衣,好一阵忙活,这才将人安置好。
累了一大天,她也稍作歇息,自梳洗上了床。
陆仲晗虽是醉了,心里却清明,不过不想说话罢了。苏瑾因他醒,要留心他哪里难受,躺到床上也不曾睡。
黑夜一点一点静寂下来,只有偶尔哪里传来一句压着嗓子的人声,只有烛火噼啪微响格外清晰……
不知何时,苏瑾的双眼开始朦胧,将睡未睡之际,一条胳膊伸来,将她紧紧环在怀中。苏瑾登时醒来,笑问,“可口渴?”
陆仲晗闭着眼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