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日子不曾出门儿,她好容易熟悉的生活,突然变作这一副模样。
轿子又停了下来,喜乐声音调微微低了下来,但仍然吹着,并未停止。过了不一会儿,轿子复又晃动起来。今日已是第四次被拦下,大约又是税监的狗腿子拦路讨银子。当然他们必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名目。
对此,她很无力,她只是市井小民,在这种强大的力量面前,只有顺从,并无他法。
北风仍然呼呼地吹着,夹着浓重潮湿的寒气,不断自轿帘和窗帘中吹打在她的身上,她端坐着没有动,象个标准的古代小家碧玉新嫁娘一般,定定的自红盖着的缝隙中,垂眸看着自己规规正正叠在身前的双手,嫩白纤细,小的让她有些诧异。
就象诧异自己会这么快嫁人一般。也象诧异初来时想自由自在不嫁人,过一段自己想要的生活竟是如此难一般,诧异很多这短时间内已经发生,而且无可逆转的事情。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七月繁忙的归宁府码头,孙毓培一身白色墨竹纹的长袍,在晨光里长身玉立的画面,以及夹裹着河水潮湿气息的风吹来时,他那句有些别扭的话:半年内可会嫁人?和自己百分百肯定的回答。
算日子,现下尚还不足半年,而她居然真的已坐在喜轿里。
以孙毓培的脾气,知道此事会如何?以他的性子,定然会极度气愤,从此她是不是会多一个对头?想到这里,她无奈一笑,还真的难说。
其实上她并不傻,有些说不明道不明的东西,虽然无法准确形容,却能感觉到。因为无法回应,所以装作不知道。但,孙毓培一定听懂了,她在摆宴送行时说的话,那纵马高歌的张扬快意才是他的人生。是她委婉的拒绝。
“落轿~”傧相拖着长音儿的喊声,打断她的思绪,轿子停了下来,又稳稳落到地上。她赶忙背脊背挺直,坐得端端正正。
从今日起,她的生活便想象她现在这般,内心再不羁,外在行为却要规正起来。要约束自己,有些难,又不太难。
至于要自我约束到何种程度,一切且看将来这人会为她提供什么样的空间。而,突地想到他那番颠倒黑白的话,好似这自由的空间是理由期待地。
“呯”轿身上传来一声轻响,当是常氏所说的踢轿门。苏瑾毫不客气的按照常氏教的回路踢过去两脚。
“呯呯”
常氏说,男方踢轿子一定要狠狠的回踢过去,否则将来在婆家会被压制得很惨,对此,苏瑾虽然怀疑,但却还是照做,她可不想被压制得太惨。只是绣鞋底子太薄,她的脚登时抽抽的疼。
周边响起哄然大笑,喜乐声音调骤然拨高,伴着噼噼啪啪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苏瑾带着微微占上锋的得意,在红盖头下,唇角弯起,无声地笑将起来,顺势将自己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跑。
“新娘子下轿咧~”喜娘刻意夸张的吉庆声音传来,光线乍然明亮,冷风吹进来。陆仲晗身着大红的吉服,立在轿前,望着那一身通红端端坐着的女子。温顺地接过喜娘递去的红绸,缓缓起身,迈下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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