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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啊,跟在我身边许多年,养气功夫仍修不到家。回头给你们一沓字帖,回去练字静静心吧。”

幕僚只得喏喏退去。

下一瞬,杨岘从房梁鬼魅般翻身而下,静悄悄落在谢钰跟前。

“继续说。”谢钰淡淡道。

“临州留守的人带来话,主子您在知府衙门住的院子被人动过。”

谢钰摇头:“滇西王老奸巨猾,不会轻易对我放心。”

杨岘拧眉,比了个手势:“不如,属下一不做二不休……”

“我人在昆城,滇西王却死了,传到朝廷去会是个怎样的说法?你啊,还得学学你堂弟。”

杨岘不服气,在他看来,杨汾仍旧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当不得大用。但谢钰说什么是什么,他们兄弟两个只需要做谢钰手下的剑就是。

“属下知错。”杨岘点头。

与此同时,李明琅早早歇下,吹息烛灯,大字瘫在床上思索。

她这几日为了避开谢钰,王府有的没的邀请,幕僚们都去了,她却告病在厢房躲着,其他人也没在意。

不见谢钰,李明琅的头脑总算清晰许多,她倏地坐起身,盘腿在榻上,泡一杯花茶,开始复盘前世与现世的信息。

还有两年左右,天行皇帝就会因病驾崩,大行朝随即陷入内乱,皇子夺嫡,群雄逐鹿,战火连天。

依照旧例,藩王手下的私兵不过千人,对封地军队亦没有兵权,这才给了滇西王拖延不援救临州的借口。

若要出兵中原,滇西王非但要掌控滇西乃至云湘一地的军队,还要有足够豢养这些兵士的钱粮、刀剑、铠甲、战马。

李明琅抬起茶碗的手一顿,脑海中如一道灵光闪过。如果有旁人在,也许会告诉她,她此刻的微笑与谢钰几乎一模一样。

零乱碎片串起,仿佛浑然一体的琉璃宝器。

滇西王辖制中原与西南之间的要道临州,以银钱珍宝打通云湘至临州的上下官吏。

怪不得,临州的海知府和前世云湘的汪县令都是一样的德性——遇到敌情纳头便拜,压根不顾城中百姓死活,原来是将官运押宝在他们眼中的下一任帝王上。

至于军备、粮草所需如无底洞一般的银钱,李明琅也有所推测。

控制西南商道,无论是走私盐铁还是茶叶,都是源源不断的来处。

再有便是朝廷每年的税收,照例要打成官银上缴国库。可山高路远,去路上遇到几个山匪,也属寻常。地方官丢了税银怕掉脑袋,唯有再盘剥百姓补上,压根不敢上报。

那些道上的贼寇也许都不知道他们在为谁做事,而滇西王只需要许以重金和朝廷不追究的许诺,打一枪换一个地,就能无本万利。

李明琅垂下眼帘,鸦羽似的睫毛簌簌颤动。

或许,她爹生前做的便是这件事,而天底下,像她爹一样披着羊皮为恶狼筹谋的人又何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