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人口中骂声不绝,却听站在人群中央的一位年轻女子问道:“海知府,从何处来啊?莫不是刚从外室夫人的床榻上下来,怎的汗巾子都没系好呢?”
海知府素日窝窝囊囊,但也是临州城里一等一的体面人,此番丢了大脸,还被一个黄毛丫头当众讽刺,不免忿忿。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喝道:“啊呸!污言秽语,辱了我的耳朵!你又是哪来的贼人,敢绑架朝廷命官?”
再一看厅堂内对他不忍卒视的富绅们,海知府更是恼羞成怒:“你们这些人,我平日待你们不薄,就任由一个小姑娘来欺辱我?”
可惜,没有人搭理他。
一个遇事跑去外室家藏着的知府,一个主动担当拔刀相助的镖局当家,临州的富家豪绅们心中已有了决断。
“李当家,请下令吧!”
李明琅瞪了海知府一眼,高声道:“冯捕快,你负责看住海知府,别让他又跑了。沈少爷,还请你负责组织米行同仁,捐助米粮,事后用官府的粮仓来补。欧阳祭酒,请您回学里,挑些身体强壮愿意守卫家乡的学生,到衙门集合。
别家的老爷、掌柜们,就按之前说的,出人出力。我的人一天之内势必要夺回西城门,那之后还需要人马搜捕城中余孽,还望各位相助!”
李明琅的话说得有条不紊,安排到方方面面。众人本因为慌乱一时六神无主,突然有个有主见有决断的人从天而降,也都安下心来,从令就是,看李明琅的目光亦多了几分钦佩。
待富绅们离去,李明琅才长吁一口气,软倒在知府的官帽椅上。
海知府见了更是恼火:“奸邪小人,你是不会得逞的!”
李明琅听得好笑:“海大人这话说得有趣。你撒手不管,叫临州百姓听天由命,城里乱成一盘散沙。我出手帮你,却成了奸佞?”
她也懒得与海知府废话,等事情了结,就把此人的所作所为往上告去,今日多的是人证物证,就不信不能将海知府治罪。再不济还有杨岘和谢钰兜底嘛……
李明琅偷摸看一眼谢钰,那人的眼睛跟琉璃珠子似的,望向她的时候总有清凌凌的光。
“咳,冯捕快,这人麻烦你了,绑去柴房看着吧。”李明琅扭头对冯捕快说。
冯捕快满脑子的一飞冲天,见海大人至今都没发现这对夫妻俩不是一般人,不免有些自得。
冯捕快谄媚道:“李当家请放一万个心,这人由我亲自看着,寸步不离,保证不会出问题!”
谢钰温声道:“拜托你了。”
冯捕快一顿,打哈哈道:“嗐,这算什么,小事而已。属下这就去!”
热闹得如同集市的府衙大堂人烟俱散,只留下李明琅与谢钰二人。
李明琅终于缓过劲,走到谢钰身旁,踮起脚下巴搁在他肩窝里,悄声问:“小谢,你会不会觉得我多事?”
明明他们镖局的人杀出城去就可以,离了临州一带匪患也不会那样严重,何苦揽一堆烂摊子在身?
谢钰轻抚她脊背,没了斗篷,李明琅的衣裳凉丝丝的,像搂着一颗快要融化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