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捕快一行人带着李明琅走了,尽管没上枷锁,但还是在福门客栈前后引得众人围观。
奈何李明琅容光璀璨,半分没有身陷牢狱的自觉,倒是好生出了一把风头,把冯捕快气得不轻。
谢钰孤身一人立在院中,垂眸看向空荡的掌心。
院门吱呀,客栈掌柜扒在门边探出头来,却被谢钰周身的寒意震慑,战战兢兢缩了回去。
头一回坐牢,李明琅看哪儿都新鲜。
或许是碍于民风剽悍,临州府衙的大牢设在地下,幽森阴暗,碗口粗的铁栅栏将一间间牢房围得严严实实。
仍是白日,地牢里却早早点上火把,火焰荜拨,将脚下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李明琅走进地牢,身上光鲜亮丽,面上艳若桃李,仿佛自带光源一般,一出现就在牢里引起一阵骚动。
“哪儿来的小娘子,皮子这么嫩,快来给爷摸上几把!”
“崔老六,你想得美!这是知府大人特意给小老儿我送的婆娘!”
污言秽语如千帆过畔,李明琅置若罔闻,清泠泠的目光扫过,仿佛石子激荡涟漪,又惹出一阵喧嚣。
冯捕快把她带到地牢深处,专门关押女犯人的牢房里,避开那些灼热滑腻的目光。
“你在这儿待着,明日知府大人亲自提审你。”冯捕快冷笑,“哼,咱们临州的规矩与别处不同,犯人都要过三关才有资格被知府大人审讯。你且等着罢,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所谓过三关,便是疑犯在过堂之前,当众被鞭打、杖刑、拔去十指指甲来搓去锐气。哪怕骨头再硬的老油条,过完三关后都成了有问必答的血葫芦。
听罢,李明琅一哂:“小女子在此恭候。”
冯捕快甩袖离去,李明琅环顾四周,这间牢房里还有个从方才就默不作声的女人。她找了堆还算干燥的草垛坐下,口中啧啧驱赶窸窸窣窣的老鼠。
地牢潮湿森然,李明琅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低声问道:“这位嫂子,缘何被抓来此处?”
发髻乱若杂草,面色枯黄的女人嘴里嗬嗬的,半晌才哑着嗓子回答:“我一斧头砍死了我家那口子,被公婆捉住,送到这里。”
李明琅尴尬地轻咳几声,附和道:“嫂子巾帼不让须眉,都怪那狗男人该死。”说罢,屁股往墙角挪了半寸。
荧荧的火光越过栅栏,在阴湿的地面映出光斑。
她虚盯着那块明亮的泥地,心中盘算,冯捕快说有人举报她协助颜青女私奔,那么动手的必然不是沈家,他们没理由这么做。只能是颜家,某个知晓颜青女曾有意私奔,且与汪县令的夫人有联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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