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冬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她同阿秋岑溪聊过宣宁的往事,担心他念着鸾凤阁这么多人死的死伤的伤,心里越想越难受,晃着他的手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笑嘻嘻地逗他:“也没什么可谢的,反正你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终于让这人眉眼间的阴翳稍稍散开,苏小冬松了口气,同他搂搂抱抱玩闹了片刻,问宣宁:“为什么还想要在这里待上一段?”
宣宁不同她说笑,面色严肃下来:“鸾凤阁不是只有今日无回峰上的这百来号人,单是因为有任务在身,目前流离在外的就有三四百人,这还不算设在梁、燕两国境内的七十二分部的人手。你若是个寻常姑娘,也便罢了,我们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无论这些人往后闹出些什么事,我们都眼不见心不烦。”
“可我……”
“可你是平王府唯一的小郡主,是大梁皇室、长平军、澹州苏槙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他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正色道,“我不能让鸾凤阁给你添乱。”
他虽早有少阁主的名分,可明细风死得仓促,他此时接手鸾凤阁,其中千丝万缕的事情必须去梳理,要耗费多少心神,可以预见,可他如今经脉脏腑俱损,纵使日日卧床静养她都怕留不住他,再去费心劳神地管一个鸾凤阁,怎么能受得住?
苏小冬握着他瘦得伶仃可怜的手腕,摇头:“不要,我不在乎。”
“你不能不在乎,那么多人看着你领着长平军杀上无回峰来保下鸾凤阁,若此后鸾凤阁群龙无首祸乱江湖,你说,该怪到谁头上?”
她小声争辩:“能主事的人多了!灵鹊八面玲珑,寒鸦最有威严,就连岑溪也算是有威望的,难道就非你不可?”
“如今确实是非我不可。”他无奈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明细风骤然横死,鸾凤阁群龙无首,如今能服众的确实只有宣宁一人。
道理苏小冬都能懂,却还是红着眼睛嗫嚅:“可是我怕……”
宣宁当然知道她怕什么,怕其中纠葛过甚他被人害了,怕他油尽灯枯下不了无回峰,他看着小姑娘泪汪汪地蹲在他面前,心里一软,差点想要放弃,世间的万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如与她快活自在把最后的日子过好。可他犹疑了片刻,还是狠下心来:“我也怕,所以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我,纵使日后我无法与你一起下山,至少每一日我们都没有荒废。我答应你,至多半年,待鸾凤阁平平稳稳地转交给岑溪,我便跟你下山,去过我们的日子。”
苏小冬红着眼睛瞪他,大颗大颗地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
宣宁耐心卷着袖子慢慢给她擦眼泪,隔了一会,又温声问了她一句:“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莫先生也必须留在这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