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担心影响宣宁休息,又兼之自己也是大病初愈受不得累,明英没有在寒石院待太长时间。他从宣宁屋里出来,站在竹楼厅堂前边由着阿春给他披上外层的棉袍,边看着苏小冬蹲在院子里忙活。
往日寒石院的庭院一派衰败荒芜,可如今却是不同。苏小冬在等着宣宁醒来的日子里,已经整理了大半个院子。杂草拔了,乱石理了,她不知哪里找来的青石,在院子里那棵桑树附近//平平整整地铺出了一片,又在边上移了花草来整整齐齐地种着,枝叶间已经有零星的花骨朵,太阳一晒春风一吹,便是热热闹闹的春。
明英若是想看花,自然是不需要自己身边的人辛辛苦苦亲手去种。他自小受着无回峰上独一份的优待,身边照顾他的人纵使细致入微,却大多不是发自内心的关切。他时常觉得,在他们眼中,也许他算不上是个人,他只不过是一件易碎的陶瓷珠宝或者其他什么主人珍视的物件,他们护着他不是因为怕他疼怕他病,只不过是恐惧他稍有差池便会落到自己头上的责罚。
明英由着阿春在棉袍外又给他披了一层披风。他看着阿春纤长白//皙的手在自己胸口翻飞着,熟练地打出个漂亮的结扣,忽然想起阿春的那个同胞姐姐阿秋。那一年,两个姐妹一个被送到双风居,一个被送到寒石院,认了两个不同的主子。
掐指一算,阿春跟在他身边已经有十二年了,阿秋跟在小宁身边,也有十二年了。
得知苏小冬单枪匹马冲上无回峰,猜到阿秋恐怕已遭不测后,明英一直在想,若有一日//他也遇到了小宁那样的生死劫难,阿春会不会为了救他甘愿去死?他想不到答案,他不敢确定,他再次发觉,自己与小宁果然很是不同,他身边的人,是因为恐惧受罚而不得不待在他的身边,而小宁身边的人,即使会被受罚也要不顾一切陪在他身边。
风吹过,庭院里草木随风轻晃,这满院的野花当然比不上双风居里的奇花异草,而明英心里却有些羡慕宣宁。
“小冬。”明英在阿春地搀扶下走向苏小冬。
听见动静,苏小冬转过身,一眼先看见了阿春。
她记得以前阿春好像都是穿着青色衣裳的,像是为了纪念阿秋一般,她今日换了一身秋色衣裳。阿春和阿秋是同胞姐妹,长相极为相似,换了身衣裳便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阿秋惯于刀头舔血,气质要比阿春冷硬得多。
见着穿着同阿秋一样衣裳的阿春站在寒石院里,苏小冬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一时想不出自己觉得古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只草草了事,宽慰自己,大约是,她实在是太像阿秋了。
想起阿秋,苏小冬眼眶便发烫:“阿春姐姐,对不起,阿秋姐姐是为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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