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她穿过大半座青州城,就为了来看这荒烟蔓草似的春光?
苏小冬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也踏过青了,我们回去吧。”
宣宁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侧过头将耳朵往东边探了探,示意苏小冬认真听。苏小冬也侧过耳朵去听,只听见风吹过树林簌簌作响的动静中夹杂着潺^_^潺水声和年轻姑娘嬉戏笑闹的笑声。
“这是……”
“我跟客栈掌柜打听过,青州附近的姑娘大多聚在这里过三月三。我猜,你在家里过女儿节必然有闺中好友相伴,青州于你到底是异乡,我无法替你排遣背井离乡的愁闷,只希望你跟这些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在一处,能开心过个节。”
苏小冬盯着宣宁看,他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却亮得动人。这人拖着伤病交加的身子,领着她一路走过来,只是希望她能开心过个节。
仿佛有一阵春风从胸口灌了进去,顷刻间将心底里所有去年留下的碎冰融化了去。苏小冬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拔过刀杀过人,可她愿意相信他的血是暖的,好似这三月里的风,终能滋养出热烈绚烂的山花与柔软滚烫的心。
苏小冬伸出手去抱他,比拥抱一簇早春鲜嫩的花还要轻柔小心,连说话的语调都放轻放缓:“谢谢你,我已经很开心了。”她捏捏他冰凉的手,睁眼说瞎话:“因为家里穷,我在家里其实也不怎么过节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那这回就更得好好过节了。”宣宁揉揉她的头发,温声道,“别人家姑娘该有的,你一样也不能少。”
过不过节于苏小冬实在不是什么要紧事,如今她心里最要紧的只是要赶紧将宣宁冰凉的手捂暖过来。她捉住他抚在她头顶上的手,用自己热得像两只烧着的小碳球一般的手将他的手合着包住,正开口要说些什么,树林靠着道路的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苏小冬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姑娘手挽着手步履轻^_^盈地走进树林里来。
左边的那姑娘穿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那身衣裳已经很旧了,但被浆洗得很干净,就跟那个姑娘一样,眼耳口鼻无一处生得美丽出众,却显得干净质朴,让人心里生不出厌恶来。她旁边的姑娘与她很是不同,准确说来,是与大部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很是不同。她穿了一身深灰色的棉布裙子,料子是好料子,可衣裙的款式却十分古怪,左边肩线恰恰好在姑娘肩膀处干净利落地收了线,而右边肩线却往外走出了一大截,松松垮垮地趴在姑娘的肩膀上,若是有经验的裁缝仔细看看,大抵能拆想出来,这衣裙是由一件男子宽大的长袍改出来的,只是改衣服的人手艺不行,不仅针线走得歪歪扭扭,量身裁衣的本事也都还给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