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她跪在这里抄写经书,也不过是个最后的考验,阮清莞打赌,太后至少会在一个时辰后就放她出来。
即使没有……一个时辰过后,景翊也该从皇上那里过来了,那她就更不必担心了。
……
太后用了盏茶的功夫,才像刚刚想起来似的,不紧不慢地问宫婢:“她还在抄着?”
“是。”宫女对太后微微颔首,才又道:“奴婢瞧着景夫人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从进去到现在一句怨言也无,连头都没有抬起过。“
太后闻言,庄严的脸上起了些沉思,半晌起身:“走,哀家去看看。”
昏暗的佛堂里,普光四照的佛像金身映着女子纤细的背影,她低眉抿唇,神色专注又虔诚,动作间笔耕不辍,视线一直落在面前的经文上。
佛堂外,太后透过狭小的窗扇悄悄打量着里头的景象。
见到阮清莞认真的模样,太后脸上不禁起了赞许之色:“看来这姑娘的确是沉得下心了,景翊那孩子没看错人。”
她说着微微叹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似的,目光落在屋内的金身佛像上,神色变得有些怅然。
“夕颜在天上看到,也该放心了吧……”
——
此时,另一边的景翊却是刚刚行至蟠龙殿面圣。
明黄的大殿里,年过五旬的皇帝像是早就等候着他似的,沉稳安坐在龙椅上。
景翊甫一进入殿中,就察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带着无限眷恋和别样情愫,在自己的一张脸上徘徊不已。
他知道,那目光是来自皇帝。
从他有记忆以来初次面圣,就发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格外不同,他不像对待别的臣子那样冰冷有距离,而是会和自己喝茶下棋,也会唤他“阿翊”,对他和蔼亲切得仿佛自己的儿子。
偶尔也会看则他的面容久久失神,像是在想什么遥远的心事。
“听闻,你这次决定回来了?”五年不见,皇帝的声音也苍浊了很多,却对他带了几分期许。
景翊知道皇帝一开口便会问他这个,随即微微颔首:“是。”
皇帝忍不住挑眉:“怎么,这次想通了?”
前不久他突然收到景翊决定回京长居,不再回边境的消息,不由惊讶不已,要知道五年来他不止一次给景翊传递消息,想召他回京,男人却是一次也没回,次次都婉拒了。
这次他居然是自己主动提出,连皇帝都觉得诧异。
男人闻言清浅地笑了笑,淡漠的眼眸中变得清润。
五年来他看似心冷如铁,实际上却是为了掩藏心底那尘封的情绪,可直到收到阮清莞那一封书信时,他才知道自己早已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