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黑下来,只偶尔有行人,赵秀云打着手电说:“你看得清吗?”
方海夜行山间都没关系,说:”嗯,你小心点走啊。“
走得慢,天大黑才看到家属院的光亮,晃得苗苗都快睡着了,禾儿从自行车上第一个跳下来,说:“我感觉自己都不会走路了。”
夸张,赵秀云捏她的鼻子没说话。
慢慢进院门,门卫刘叔探头说:“小方回来了啊,有你的电报。”
电报一个字四分钱,要把话讲清楚最少要一块,发的人可少。
方海撑着自行车不方便,赵秀云伸手去接,看清地址心里一咯噔,说:“老家来的。”
一阵风过,方海觉得自己从脚底凉起来。
第109章 电报 老方家的人抠门啊……
老方家的人抠门啊, 恐怕是数着字发的电报,只有一句话。
【二九父丧】
区区四个字, 赵秀云估摸着是说公公腊月二十九去世的意思,掐指一算说:“那头七都过了。”
方海显然沉浸在悲伤中,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孩子有点被爸爸的样子吓到,不知所措地看着妈妈。
赵秀云打发她们俩进房间玩,坐在边上,握着他的手。
这双手前所未有的冰冷, 方海念头纷杂,眼眶有些红, 半响才说:“我都想不起来他什么样。”
父亲的形象在他这里一向模糊,非要说的话只有暴躁。
赵秀云对公公也没什么印象,沉默寡言, 长得不高,对哪个孙辈都不太亲近,到点上工、下工,非要说的话, 像个影子,你回头能看到,但平常不会注意。
她努力回忆,说:“我随军前一年的中秋去送月饼, 他给了禾儿一颗糖。”
在家的时候, 逢年过节她都会送东西到婆家的,这是礼数,但去得确实不多。
那恐怕也是孩子对爷爷的全部印象,跟妈妈回公社的时候还连连追问。
也不知道勾起方海哪件伤心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捂住脸不说话。
赵秀云再能言善道,也知道安慰没有意义,只能陪伴。
方海过会稍微平静下来,说:“我入伍那年,他也给了我一颗。”
他那个时候已经不是馋糖的孩子,却一直放在口袋里放到化。也许对吃了一辈子苦的长辈来说,是能送给子孙的最大礼物。
屋外风吹,两个孩子从房间门缝悄悄往客厅看。
赵秀云招手叫她俩过来,禾儿乖乖巧巧赖在爸爸怀里。
方海一用力,两个女儿一左一右坐在他的大腿,在孩子面前的坚强还是支撑着了他。
赵秀云问:“要回去一趟吗?你能请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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