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说不来。
这半个多月,他忙里偷闲就想着家里,从前也想,离得远,这种想不具体。这会是具体到家里买不买得上菜?孩子有没有去上学?屋子有没有进水?
叫人茶饭不思,愧疚难当。
现在想想,他要愧疚的又岂止这一两桩。
赵秀云全然不知他的忏悔,快速出锅,盛了一大盆。
方海回过神来自己端出去,坐在八仙桌上才有空打量家里。
“水淹得高不高?”
墙上还有水印,肯定是进水了,桌子腿都是湿的。
赵秀云比划给他看:“就到这,还行,说从前有一年发大水,那才叫厉害呢,半间屋子全完了。”
“家里没什么坏了吧?”
“蜂窝煤,我看炉子这两天也还烧不太起来,桌子椅子腿都湿了,得好好晒晒。”
都是大件,她一个人也搬不动,家家都忙,也没谁能给她搭把手,孩子都打发去上学了,年纪又小,只能自己折腾来折腾去,一样一样往外挪。
方海二话不说,埋头苦吃,吃完撸袖子就要干活。
赵秀云不肯:“你那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又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歇一觉吧。”
方海是真困,又知道自己要是睡,她肯定都亲自动手,索性拉她:“陪我躺一会。”
青天白日,这是要疯啊。
赵秀云小脸涨红:“说什么疯话呢。”
一看就是想歪了,方海头凑近:“就躺会,什么也不干。”
赵秀云本来不想理他,水汪汪的眼睛一飞,半推半就被他拽上床。
枕边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夫妻俩骨头都软下来,还是绷得太久,有了依靠才松下来。
说累,这些天谁也不比谁松快,赵秀云几乎是沾枕头,眼睛就闭过去。方海垂头看她,原来就纤细的腰身好像一掐就断,肩胛骨瘦到膈人,嘴唇微微发白,弱小到一碰就碎,又强大到不可思议。
女人呐,真是不能小瞧。
他合上眼也睡着,听见响动才睁眼。怀里的人没醒,他下床去开院门,禾儿扯着嗓子喊妈妈呢,看了是爸爸也高兴。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方海从老大那里可很少得到这样的热情,猛地把她举高:“放学了啊?妈妈睡觉呢,小声一点。”
禾儿捂着嘴嘎嘎笑,手脚乱踢,落地兴高采烈掏书包:“我这次语文和数学都考一百分!”
她在老家的时候成绩就好,来沪市之后有一段跟不上,上课听,下课妈妈给开小灶,成绩一日千里,很快回到正常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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