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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于是三嫁继长子之弟,这是她所嫁的第三位皇帝。

这场她自己强求来的婚姻如同梗在喉咙的骨头无法下咽。婚后相敬如冰,冷冷淡淡。

如是四年,无宠,无子。

深宫里的更漏、烛台上的烛泪像磨豆子的磨盘,当年背叛与磨难也无法抹杀她,可是当她形单影只与影子相伴时,却不得不承认,她输了。

二十八岁,叛军起,大楚军队不堪一击,国灭。她死于那场祸国之难中。因为丈夫只肯带走爱慕已久的白月光,却把她留了下来。

直到头颅被斩落下前,她仿佛还看见丈夫扭曲的脸。

他带着恨意对她说,“你以为我凭什么娶你?你不知道你死掉我多么快活。”

于是这一年她结束她短暂又荒唐的一生,如同开在枝头的花,遇见的男人都是过客,无人为她驻足,惋惜她花期的短促。

在死之前,她手握玉壁,面前依次浮现过许多人的脸。

有那个丫鬟的,她站在窗台旁,看着她躲躲闪闪告诉别人她只有一两七钱的浅薄命途。

还有母亲的,她面容冷淡又寡素,深深皱起眉毛,说着“从一开始就觉得她不讨人喜欢”这样的话。

她心想,如果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她有重来的机会,她定然要走得远远的,走到那漠北,走到那沙漠,做一轮孤独的落日。

她恍惚又想起自己当年身穿骑装骑马从金陵城外秦淮河旁路过时,马匹上挂着杀敌战将所获的头颅,意气风发,满楼飘落而下的手帕。那一刻她曾眯眼许下的愿望,“我以后要做个人人敬仰的大将军。我以后要嫁给一个爱我的人。”

可是她一个都没做到。

她被折断翅膀,一生辗转于那些并不爱她也从未怜惜过她的男人身边,生活在谎言中,深藏于深宫,葬送性命。

在晨光中,她被砍下来的头颅挂在城墙上时,嘴边仿佛还带着笑意。

2.

冬日里天凉萧瑟,院子里的梧桐树上孤零零挂了几片枯叶,小院子里的主子们又关了门在吵架。

这可急坏了一众下仆,当主子的高兴了赏他们几个铜板,不高兴了就得活生生刮下他们一层皮,横竖没他们的好日子过。

众人皆低着头不敢吭气,装鹌鹑似的静悄悄干活。

谢府中潇湘院的姑娘最受宠也最奢侈,冬日烧暖炉非要用最好的银丝碳,用不完的炭火放在院子里煨那泉温泉,大小姐又嫌气味大,非要让人把水舀出来用清水换了,累得人瘦了两圈。

然而此时屋中并不是外间猜想那般喧闹,而是一片清静祥和的氛围。

地上铺着一大块柔软的地毯,地毯上放着漆红木家具,帘幕从上空垂落下来,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熏香味,温暖如春天一样。

清宁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十四五岁少女孤冷的脸颊,这张脸因为过分清高显得不太美丽,一双圆圆的眼睛挂在上面有些桀骜的模样。

现在是清宁回来的第三日,她正好十六岁,是谢家最受宠爱的小姑娘。她没有入宫,也没有嫁人,很多事情从这一年开始,能够回到这时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只是现在她仍旧有些不习惯现在这具年轻的身体,坐在凳子上也会无缘无故摔过去,再加上现在她脑子里多了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时时骚扰她,导致她现在判断力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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