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被姜煜嘲讽的态度激怒,“我从小便教你琴棋书画,就是不希望你走姜淮的老路。你年纪轻轻的,要是去战场,你敢举起刀杀人?那和砍菜切瓜不是一回事!不是你死就是人亡,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想回来考科举也不成了!”
谢夫人深吸一口气,“姜煜,你该知道,母亲是为了你好。不然,你去问问宁家小郎,他家允他上战场吗?宁澈骑射功夫那样出众,要是家中准许他上阵杀敌,现在早已不在京都!玉门才是他大施拳脚之地!”
姜煜沉声道,“母亲,我只是去看看父亲罢了。我……去一两个月就回来,顺便给父亲带些冬衣护膝,还有京城的吃食过去。”
谢夫人这才缓了脸色,殷殷叮嘱道,“也好。如果你不愿来书院帮忙,就直接去考进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你就走文官的路子,到时候再去六部磨练磨练。朝中那么多世家子弟,位高权重如宁逸风,那也是科举上来的……”
说到这里,谢夫人坐下来,挥退了闲杂人等,“阿煜,你该发现了,今上早已有意削弱世家贵族,重科举轻恩荫。不然京城这几家书院为何这般红火?我的明岚书院为何这般轻易地获得批准?只要有提携寒门之能,圣上便看重。现在这些世家仍旧花团锦簇,但危机早已掩埋在繁荣之下。朝中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总有一日会被瓦解殆尽,今上没做完的,太子会继续做下去,一代又一代,最终会实现他们的野望。”
“我是谢家女,本应维护家族的荣光,但就是因为看得太透彻,才明白这是大势所趋,并非一两分人力所能阻。我能做的,唯有为你考虑好。阿煜,娘从小对你严苛,要你熟读四书五经,精通琴棋书画,如今又结交了不少文士学者,今后你要能科举入仕,不说畅通无阻,也可左右逢源。虽然可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可从文也能治国安/邦。你现在想想,会不会比你从军要好?”
姜煜沉默着点头,终于发现,母亲不是不关心她,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一种如同父爱的方式。
这些话他不是不懂,他平日里最爱琢磨这些,但从母亲口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谢夫人也不再说话,无声叹了一口气,暖黄的烛光为她勾勒出一层沉默的剪影。
……
年底结业,明年二月春闱。
许多年轻的举子都决意下场试水。
西山书院的许多学生已经二十好许的年纪,就等这回春闱登科,好入朝为官。姜煜和宁澈算是年纪轻的,本不必着急,只是家里催得紧,不许他们停下来。
同样的对话也在宁家上演。
宵夜后,夜色中的烛光温暖静谧。宁澈去打了一套拳,用雪白的巾子抹了汗,看见宁姒从前厅蹦跶着出来,本想去逗弄一番,却被宁大学士唤住了脚。
然后父子俩在书房进行了一次关乎前程的长谈。
宁逸风知道自家儿子心思不在四书五经上,也不打算勉强他,所以预备给他走京城近卫的路子。金吾卫是个肥差,体面,依宁澈的资质和背景,很快就可以坐上小队首领的位置,日后只管京畿城防,不用打打杀杀,且又在父母身边,不必儿行千里母担忧。可宁澈从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兴趣来,每次提及都是嗯嗯哦哦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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