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殊好不容易揽着她站稳,便放开了她。“你不该这样跳下来。”他过了半晌,才说出话来,话音已没了起伏。
阿苦低头理了理裙子,便没再把头抬起来。
“你母亲在哪里?”他说,“带我去见她。”
周围一片倒抽凉气之声。
她困惑了,嗫嚅着道:“你见她干嘛?”
他不再回答。她无奈地败下阵来,“你跟我来。”
弋娘在前厅里陪酒,阿苦死活拖了她出来,穿过厨房,来到僻静的后园子里。弋娘喝得有点多了,还在不断念叨:“你别怪你娘狠心啊,李大饼子死了,我一个做花娘的也不好去看他是不是,我还得赚钱养你啊是不是……”
“他死就死了,跟我没关系。”她还没有把自己那天听见的事情告诉老娘呢。
“哎你怎么这样心硬啊你这死丫头,他好歹给你送了那么多钱,不然你现在吃的穿的都哪里来的——”弋娘突兀地顿住了话头,将后园中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三遍,慢慢开口,“尊驾是……?”
“这就是我师父。”阿苦低声说着,躲到了弋娘身后,不想看他。
未殊上前一步,礼貌地一欠身,“在下司天台监正,有事叨扰,还望海涵。”
阿苦听得耳朵都痛了,仙人何时这么讲礼数了?
弋娘却很平静:“司天台?有何贵干?”
“钱姑娘资质聪颖,在下希望能带她入署教习。”
阿苦云里雾里,而弋娘已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要带她走?”
未殊略一停顿,“是。”
弋娘下意识地揽住了身后的阿苦,活像是在老鹰面前护住小鸡的老母鸡,“这怎么可以,她得待在我身边。”
“待在您身边,然后落娼籍么?”未殊安安静静地道,“她已经成人了,若要挂牌,也在最近了吧。”
阿苦的脸红了,弋娘的脸黑了。
弋娘脸黑自然因为未殊话语的尖锐,阿苦脸红却是因为那句轻飘飘的“她已经成人了”。
而未殊仍未觉出丝毫不妥似的,“在下带钱姑娘入署,可以保她脱籍,教她一技之长。若悟性好了,还可成为女官。”
弋娘沉默了很久。
“你先回去。”她拍了拍阿苦的手背。
阿苦担心地看了未殊一眼,却只敢看他的白衣,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他在凝视着她,这让她胆怯。
“娘不会吃了他的。”弋娘没好气地道。
阿苦没有搭理,径自走了。
弋娘看着女儿的背影,那么幼稚又顽固的孩子,喜欢和不喜欢都摆在脸上,就连一个背影,都充满了年轻的生气。她低下头,叹息了一声。
“她是不会给舍卢人做事的。”弋娘转过身,轻声道,“更加……不可能进宫。”
未殊的瞳孔微微一缩。“您过虑了。我不会让她……”
弋娘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