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阿寄明明是哑巴,每每同店家指手画脚半天给他将东西买到手,见他将眉眼都笑得弯弯的,便一点脾气也发作不出了。
“谢谢你。”他说。
他眸中的笑意亮晶晶的,像柔软的春水,绸缎一样光华流转。她微微恍惚,错觉中好像他们就是一对毫无芥蒂的小眷侣。
——本来,她又何尝对他发过一点脾气呢?今日他能这样如常地对待自己,她就已经意外地欢喜了。
“你和柳将军上回来东市,都看了些什么?”走了半日,他忽然问她。
她摇摇头。其实她根本不认为自己跟柳岑是来看东西的,他们只是找个地方传递消息而已——她母亲在狱中的消息。
至于像他这样攒了满手的小玩意儿,甚至还给身后的看守一人拿着博棋盘、一人拿着蹴鞠球……
阿寄想想又觉得好笑。也只有这位祖宗,乖戾无常、不拘常法,才会这样作弄人吧!
顾拾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半晌,转过头去,声音有些懊恼,“说起他你便笑。”
阿寄一愣,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朝他连连摆手否认。他眉宇一扬,颇有些恃宠而骄的神气:“你说不是便不是?可我已经伤心了。”
她拉着他袖子的手垂落下来,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她总是没法子对付他这样的孩子。他歪着头,复温柔地一笑:“要不,你送我一件礼物,当做赔罪吧?”
她被他绕糊涂了。他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要她送东西给他么?
他振振有词:“书上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我送了你这么多的衣裳,你也该送我点什么,才叫投桃报李。你看我都不计较你方才在想别的男人啦。”
她羞得别过头去。这还是在大街上,身后还跟着两个不尴不尬的郎将,他怎么……怎么如此口无遮拦?
可是……可是他终于对她提要求了。她认真地点了头,又抬眼偷偷地瞧他,眼神里带着清澈的期待。
他却移开了目光。
“安乐公。”难为两人身后的郎将面不改色,“再往前走便出了东市,到香室街了。”
“啊,”顾拾诚恳地问道,“陛下有吩咐过我不能去香室街吗?”
“这倒没有……”那郎将一怔,“但那边荒芜废墟,没什么可去的。”
“自迁都以来,我还只待过两个地方。一是香室街的旧高庙,一是现今的宅子。”顾拾清朗地笑了,“而且那高庙还是我和阿寄初遇的地方呢,你们不知道吧?”